正在此时,马车忽然一停,有人在外道:“御史大人,下官范瞿求见。”
“进。”
随即车帘一掀,一个中年样貌的微胖男子钻了进来,看见车内的人,愣了一下,随即一礼:“御史大人,杜奉常。”
杜昶夫忙回礼:“见过范中丞。”
李晟挥了挥手,让二人免礼,问:“什么事?”
范瞿面现犹豫之色,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李晟:“大人,这是今日胥方城的说书先生送来的密信,上面所说之事……与秋江祭祀有关。”
李晟微微皱眉:“说书先生?”
“对,是曾经的那个名嘴柳成荫。”范瞿解释道,“他是我们安插在城中,传播摄政王质子旧事的其中一员。”
李晟点点头,翻开纸条,看了一眼。下一秒,他面色便沉了下去,只一瞬间,神情便可用阴沉可怖来形容。
范瞿似乎料到了他的反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下官知道此事尚未证实,本不该这样呈上来。可……实在是事关重大,下官不敢怠慢,这才……”
可下一瞬,李晟忽然毫无预兆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好,好啊!”他抚掌大笑,“当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莫说范瞿,便是杜昶夫也愣在原地:“李大人……”
他的声音淹没在笑声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李晟笑够了,这才平静下来,目光森冷。
他看向范瞿:“去把那个说书先生抓起来,日后我有事问他。”
范瞿一震:“是!”
杜昶夫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张纸条,他只能看见背面,字迹模糊不清,辨认不得。
能让李晟高兴至此的,会是什么?
但他也心知,李晟此刻必然不会同他讲,于是干脆收回目光,做出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
李晟收起纸,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杜奉常,你平日有辟谷的习惯吗?”
杜昶夫一愣,满脸疑惑:“……没有。”
“真是不巧,老夫也没有。”李晟自顾自说着,“看来你我二人明日要多受一番苦了。”
这是什么问题?
杜昶夫满心疑问无处解答,只得暗暗压下。只是看这形势,明日画舫之上,必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
*
秋季祭祀这日到时,胥方城静得离奇。
城中调来上千官兵,将家家户户看得严严实实,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出街。凡是不服反抗之人,统统被抓去了衙府上。
江上碧空如洗,天朗气清,一轮画舫在平静江面上缓缓前行。船上张灯结彩,青瓦朱漆,雕梁画凤,做工极为精巧。楠木为船骨,夜明珠为灯,镶玉勾银,外观已不寻常,内里更是别有洞天。
6青坐在右侧靠下的位置上,暗中观察着这画舫上的暗潮汹涌,只觉精彩异常。
他是一介小小廷尉丞,平日里改改律令、管管刑狱还行,真到了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面前,自然不够看。不过他也不介意,他平时经手的案子多了,就喜欢看热闹,尤其是能窥探几分朝堂权臣、宗亲贵族的纷争纠葛,更是令他心痒无比。
据他仅有的数次进宫所见,如今坐在左侧最上席的就是当今摄政王。
6青第一次进宫觐见时曾偶然碰见过这位摄政王,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眼,他就彻底走不动道了,抱着奏折呆呆站在原地。直到那人彻底走远,自己被老廷尉拍了下脑袋,才彻底回过神来。
6青那时还是个毛头小子,捂着头问老廷尉:“刚刚那人就是海外友国送来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