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宝龄走后,裴辞站于原地,手中的汤婆子暖呼呼的,望着远去的身影,他眼底暗色一片。
待到脚步声已听不见之时,周遭无人,他缓缓握紧了手中之物,微微凑近脸,一阵淡淡熟悉的冷香萦绕鼻尖。
一惯淡然的目光中逐渐染上了几分温情。
裴辞面上冷清不变,嘴角倒是浅浅一勾。
…
在盛府用过午膳,盛宝龄跟着盛大人去了书房议事。
盛大人询问了一些方才人多时不便问的话,多是有关小皇帝的,以及几位辅佐大臣。
“倒是见过除了楼太师外的其他三位。”盛宝龄若有所思道。
提及楼太师,盛大人却是有意忽略,微微点头,“裴家虽与我们不怎么往来,但裴辞与你兄长相识多年,为人实属良善,品性极好,可信。”
盛宝龄有些许诧异,先帝先前那般说,如今父亲亦是这般所言,看来这裴辞,确实值得深交。
“女儿晓得。”
她端过桌边的一盏茶,指尖执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刮动着茶沫,心里头却在想,裴家设书塾一事。
盛大人看着眼前的女儿,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觉得,宝黛如何?”
盛宝龄指尖动作一顿,停了下来,目光投向眼前的盛大人,殷红的唇瓣抿了一下,“宝黛真性情,家中几个姐妹,倒是她最讨喜。”
盛大人闻言,心里头倒是有些放心了,看得出来,盛宝龄对盛宝黛的印象,依旧是极好的,念及此,他试探性的问,却又怕说得太明白了,寒了女儿的心。
话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二房的意思,今日你大约也知晓了,心里头可有个想法?”
可纵使盛大人问得再遮掩,盛宝龄的心,到底是寒了一瞬。
她虽为太后,垂帘听政,处分国事,可大部分实权和重臣,先帝都早已安排,皆是小皇帝的人,自己与范太后,到底是不同的。
等小皇帝再年长一些,自己也该放手,皆时一切,就连自己这个太后,都要依仗小皇帝。
盛家自然要趁自己这个太后对官家还有威慑力之时,安排好之后的事,保住盛家荣宠,以防盛家,变成了第二个范家。
而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往官家身边送人。
这一点,于她这个太后而言,便是一句话,一道懿旨的事。
盛宝龄攥着茶盏的指尖微微用力有些泛白,她扯了扯唇,唇边笑意低低,“不合适,还是娇惯了些,将来在宫中,怕是会吃亏。”
话音落下,她唇瓣抵在茶盏杯沿,抿了一口茶,凉意划过喉间,带来几分冷意与清明。
盛大人微微点头,对盛宝龄的话是认同的,可思及其他,却又沉思片刻,道,“让她进宫跟着你学一段时日,你觉得如何?”
盛宝龄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将茶盏落回桌上,沉声问道,“父亲可曾问过宝黛的意思?”
盛大人一愣,笑了一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二叔二婶都是这般想的。”
听见此言,盛宝龄目光却一瞬间暗了下来,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几分连带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冷意,“父亲。”
盛大人一怔,察觉到了自己方才话里的不妥,半晌不再言。
若非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女儿,何至于有了那样一段荒谬的亲事,又在这般年纪,受困于深宫。
从书房中出来,盛宝龄往自己从前住的院子走去,准备在那小歇,待晚些时候,再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