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璧吃了一惊,急忙变招回势,然而剑锋锐利之下,仍将那只手割出一丝血线来。箱中人吃痛一叫,声音虚弱犹如蚊蚋,却是说不出的清柔好听,饶是卫璧长年被雪岭双姝环绕身侧,仍是听的一怔;一怔之下,又是恍然,心道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商队小姐。他心下大定,便对藏身的少女容貌如何颇有些心痒,当即一手提剑,探身入车。
翻开箱盖之即,卫璧只想这女孩至多也比不得表妹朱九真那般美貌颜色,然而待定睛一看,登时便魂魄遭击般呆住了。
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正侧蜷在箱中,周身裹着件黑色大氅,只露出半面雪白侧脸。此时她黛眉微蹙,双眸紧闭,已然昏厥,可却是清艳绝伦,难述万一,几欲动人心魄。
卫璧怔怔望着她,心道我原以为表妹和师妹二人已是世间难觅的美人,如今看来,却跟这女孩没法比啦。思绪至此,车外两个师弟已在频频催问道:“卫师兄,是什么人?”
他心下暗道不好,若是把这女孩带到山庄里,且不说师父和朱庄主会不会见色心喜,单单叫师妹看见了,就肯定要鸡飞狗跳一番。这女孩即便再美,也不能为她跟师妹冲突,须得先将师父的绝技都套出来才好另说;更何况师妹毕竟是江湖女子,这女孩不过闺阁小姐,哪里是对手?若是被伤了,岂不让人后悔不迭?
想到这里,卫璧合上箱盖,回头向二人道:“崔师弟,向师弟,劳烦你二位先回山庄,将此事禀报师父。这箱中幸存一女,我先将她带到卫家安置下,等问明相关头尾,再回山庄同你们汇合。”
崔、向二人点点头,但仍有些疑惑:“何不将这女子一并带回山庄?”
卫璧故作苦笑,尴尬道:“要是我将个女孩子带回山庄,师妹她……”见两个师弟纷纷露出又妒又羡的表情,他心中颇为得意,但又不显,只是拱手道,“两位师弟先走罢。”
等二人骑马走远,卫璧才转身回到车厢内,这回再细望那少女的容颜,他这等早知风流的人竟然也是砰砰心跳,有些手臂僵硬。收剑回鞘,他弯身将那少女从箱中抱出,待翻身上马,才又将她身上大氅紧了紧,轻柔笼住,掉头往卫家而去。
策马跑了盏茶功夫,卫璧正想着这好大一番飞来艳福,怀中人轻轻一动,便将他思绪拉回,他低头一笑:“你醒啦?”
侧倚在他胸前的少女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来,一双美眸秋水凝波,顾盼间怔怔道:“我……”这话一出,她浑身一抖,眼中立时笼上一层深深的恐惧,惊声尖叫了起来。
卫璧见状急忙安抚:“不用怕,我是朱武连环山庄的卫璧,途中见有车队被袭,便将你救了起来。你什么都别想,等到了我家,好生休息下再说。”
黄珊缩在他怀里,三番几次想动用力量化出一把匕首将他刺死,然而犹豫再三,仍觉此时不是最好时机。以她的力量炼不出带毒匕首,万一刺他不死如何是好?这一路上,黄珊早先便料他不会将自己带回山庄,必然是有金屋藏娇的打算,不妨耐心等些时候,到时再杀不迟。
想来男人爱色,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见面不过一刻功夫,半句话没说,冥冥中她已感到卫璧可杀了。
可杀。可杀。
黄珊想着这两个字,胸臆中的戾气登时又浓了几分。她此刻泪水涟涟,已是呆在卫璧怀中,想通了此关碍后,便失声问:“我……我爹爹他……”说着半是绝望半是期冀的望着卫璧,似乎只盼能有好消息。
卫璧刚想说请节哀,念头一转,问:“不知令尊什么打扮?”
黄珊心里好笑,却依言道:“我爹爹穿得墨绿色绸袍子,披着黑色大氅。身量高,略有些发福,容长脸……长得……我与爹爹有些相像。”
卫璧哪有那个闲心去看地上男尸长什么模样,不过为了哄她才听了,然后道:“我在车队那边并未见着这般打扮的人,许是令尊逃出生天,另有转机。昆仑这一带以朱武连环庄为首,我卫家倒也算是富甲一方,想来还能出上一份力。你姑且放宽心,令尊想来为人所救,不然这一路上定能见到。”
黄珊闻言破涕为笑,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吗?”
卫璧见她犹如桃枝含露,美不胜收,当下心也化得不成样儿,只是温言软语:“放心罢。”说罢又忍不住替她拭泪,指尖所触细腻柔滑,宛如春波,登时魂又一荡。而黄珊此时也回过神来似的,惊羞转头,将眼泪胡乱擦干,低低道:“……我自己来。”
卫璧心情极好,暗道只要将她父亲已死的事情瞒住些许日子,以自己的品貌,多多与她相处,再携救命之恩,未必不能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纳她做贵妾也未尝不可。虽说身份低些,但只要自己对她百般疼爱,倒也不算委屈了她。
想到这里,他又柔声问:“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黄珊在他怀中沉默一会儿,似乎克服了方才的羞意,才小声答:“我姓黄。……多谢卫公子救命之恩。”
……
卫璧也没将黄珊带到卫家大宅,而是将她安置在了一座别院里。
虽说仍在昆仑山中,但别院所在山谷幽丽,远山近树,假山池阁,应有尽有,只不过刚刚开春,落雪尚厚,并不现出十分风致。黄珊住在东厢,院落中遍栽梅树,幽香浸人,外加屋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住起来倒十分舒服。
更让她满意的是,这别院里的下人,都是普通人,并非身怀武功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