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凌晨的雷雨,自那之后,曾经的自己仿佛突然死去。
讨薪无果。
我们骂骂咧咧只得返程,午饭应付的两个包子,晚饭更是无心去吃。
仅仅只是路费。
这一通折腾下来,兜里的两百块钱仅剩一百,夜幕将至,我们怀着复杂的心情打车到北部汽车客运站。
班车似是没了。
也不知道那个点是不是真的没得,只是主观臆断班车应当是没了。
住旅馆,未成年且不说,明天返程的钱不够。
我们愣在那,想了许久。
直至黑车司机来热情搭讪,热情是热情,就是这价格直砍不下来。
因为只有我们两个坐车。
黑车司机报价两人一百二十块,我只有一百,而徐坤不知怎的,没带钱。
兴许是太过理想化,想着能拿到工资。
然而事与愿违。
若我一个人,也许再等等能够坐黑车回去。
但又不忍抛下他,于是上演了因为二十块钱“活人被尿憋死”的戏码。
我用仅剩的一百块买了两个鸡腿,几包零食,两瓶大矿泉水当做晚饭与干粮,两人从北部客运站一路向东。
路上,我们咒骂着李贵和老板娘,只觉得对方不是人。
还放下豪言壮语,对方非法雇佣未成年,要举报什么的,仿佛这样,心里能舒服点。
事实上,我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谁管你啊?
除此之外,一路上说了很多,至于说了些什么,我还是记不清。
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
徒步28公里,沿着高公路一直走到凌晨五点。
行至关箐,隐约雷鸣,没走几步,大雨不期而至,我俩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狂奔两公里。
仍是被淋湿。
于是开始咒骂老天,何必如此戏剧化。
一直来到兔耳关的涵洞下,才得以躲避雨水侵袭。
我们都笑了,我不是苦中作乐,我在笑自己。
这,就是人生么?
伴随从梢滑落的雨水,我大抵是哭了,寒风两头吹来,冷得直打哆嗦。
迷茫,彻底迷茫。
有一瞬间我意识到我应当是错了,那一段时间的我,怪天怪地怪父母。
终于,这场雨让我怪起了自己。
雨一直下,直至夜尽天明。
见我沉默不语,徐坤也没再搭话。
行至村口,互相安慰几句,我和他再度“分道扬镳”。
天色倏地透亮,衣服上的雨水被体温烘得半干,夹杂着汗水,有些黏腻。
本应疲累的我,仿佛胜利一般,身体迸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竟还能小跑。
徐坤家比我远上许多,却也走得极快。
我们的友谊仿佛永远定格在那天。
因为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联系渐少,此后,再无进境。
回到家,闷头睡到中午,收获一顿嘲笑。
我的父母说我蠢,不懂得变通,就不会选择让司机先拉到家再给钱。
我只是沉默,不置可否。
我自尊,却不自爱。
穷人,似乎永远逃脱不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尴尬境况。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除了自己,又有谁能靠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