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刚擦黑,满满一大桌饭菜做好了。
一开始,严以和李染和坐在小桌,让李君山给叫过去了。李君山夹了一只丸子放在严利风的碗里,说:“尝尝,这是大儿子做的,味道很不错。”
严利风一听,转手夹给严以,笑呵呵说:“嗯嗯,卖相不错,看着就好吃。”
仿佛得到了鼓励,李君山干脆将整个盘子推到他面前。
严利风慢慢咀嚼品尝,不住点头:“真不错,五星级酒店大厨也不过如此,顷顷,什么时候学了这样一手好厨艺,我竟不知道。”
小几十年没人叫过自己的小名,李顷老脸一红:“严叔,过奖了,跟酒店大厨比那差远了,家里姑娘爱吃这个,我就瞎琢磨着做呗。”
“嗯,这么说来,沾了你家姑娘的光,我爷俩才有这口福,小以,你可得好好尝尝,记住这个味道。”严利风边说边一个劲往严以碗里添。
眼见碗里堆成小山,严以赶紧拦着,低声说:“爷爷,太多了,人家都看着呢。”
严以脸皮薄,多少有点要面子,这让他想到,刘姥姥带着板儿进大观园的场景,他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洋相。
原以为点到为止就完了,严利风却没打算就此作罢,而是放下筷子,侃侃而谈:“老李啊,你是知道的,当年我多想和你家攀上一桩儿女亲家啊,都怪我儿庭叶不争气,终归是他配不上你家柔儿。唉,过去的不提了,我啊,就喜欢小闺女,可可爱爱的招人疼,天不遂心愿,家里就一个臭小子,还是你有福气啊,三个小孙女一个比一个漂亮,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家的小兔崽子。”
在座其他人也就听个玩笑,权当是饭桌上恭维奉承的话,一笑了之了。唯独严以坐立难安,耳朵顺带脖子根不由自主的烧起来,呼吸都要打结了。严利风话锋玄妙,昭然若揭,别人听不出来,他能不明白其中的话外之音吗。严以心里暗暗叫苦,眼睛不时往李染和那边瞟,看她只顾着吃饭,大概率没怎么往这边听。
他再也坐不住了,想趁桌面上没人注意,偷溜到李染和那边去。
谁料李响又接起了话茬:“严叔,我觉得您多虑了,这几个孩子,哪一个不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要说脾气秉性全都没得挑,外貌长相嘛,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不是我自夸,您出门左拐二里地,再找不出我家这样好的。将来管他谁家的兔崽子,统统给我闪一边去,咱瞧都不带瞧一眼。咱两家就不一样,啊对,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叫,近水楼台先得月,知根知底,亲上结亲。您若看上哪个,我来牵红绳,保准给他们绑得死死的,怎么也能让您了了这桩心愿不是。”
一席话给严利风乐得那叫一个欢天喜地:“好好好,好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甚得我心,甚得我心啊。”
就在他们谈笑间,严以悄么声开溜了。
李染和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严以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这桌比较好吃。”
李星苒瘪嘴道:“什么没什么,是怕被抓去定娃娃亲吧?”
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严以窘的满脸通红,语塞说不出话。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一屋子老小,除了小天年幼无知,哪个听了不往深了想。难怪严以兜不住面子躲开了,就连桌上那几个当妈的,接头接耳,一副八卦的表情,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呼之欲出,属实证实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一旦动了念头,连掩饰都不加掩饰,瞧他就像瞧什么稀有物种似的,又不是头一回见,照她们那样的打量法,即使再强大的心脏,很难不给吓跑了。
这顿饭吃得五味杂陈,严以一点食欲也没有了,脑子里绷着一根线,就怕那边再生出什么动静。他注意到李染和似乎也提不起兴致,筷子都不怎么动了。
严以突然慌了,不是听了他们的玩笑话,往心里去了吧!早知道这样,来的时候多交代爷爷几句了,那些话虽挑不出毛病,却每一句都意有所指,绕了那么大一弯,还是太心急了。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严以满肚子纠结,接连灌了好几杯白开水,正愁该怎么解释才好。
“染和,其实,我……”
“嗯?”
“那个,你怎么了吗?”
“我不行了,撑死了,要吐了。”
看着李染和歪倒在沙上,严以嘴巴张了张,解释的话统统咽进肚子里。他好心说道:“要不起来活动活动?”
李染和直摇头:“动不了了,一动要炸了。”
严以不觉好笑,感情光顾着吃了,就她这傻傻的模样,即使扒开耳朵讲给她听,她也不见得听出其中含义。
“严以,帮我拿一下水杯,我喝口水顺顺肠子。”
一桌子凌乱不堪,严以一下分不清哪个是她的杯子。小纤笑得一脸痴相,顺手递给他,并开涮说:“大小姐,你可真好意思,人家是来家里做客的,你倒好,反客为仆,让人给你端茶递水的,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