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留宿松雲苑後,他總會去蓮心閣內與蓮姨娘歡好一番,交頸纏綿間不屑地說:「婦人在床榻上就要放浪些才好,若像蘇氏一般不解風情,便沒了意。」
蓮姨娘專心致志地服侍著許湛,聽得此話後嘴角雖勾出了一抹姣美的笑意,心裡卻很是不忿。
只有以色侍人的女子才會在歡好時對許湛予給予求,蘇婉寧是正妻,自然不會自甘下賤。
「爺會一直這麼喜歡蓮娘嗎?」
初雨方歇,蓮姨娘便伏在了許湛肩頭,軟著嗓子問道。
許湛正是意動歡愉的時候,便笑著道:「爺難道還能厭了你這小妖精不成?」
說罷,他便偏頭在蓮姨娘臉頰處映下一吻。
得了這一番含糊其辭的答話,蓮姨娘只覺得自己的這一顆心空落落得難以安定,有時寧可讓自己蠢笨一些,這般才能被許湛的甜言蜜語哄騙過去。
大約三日後,許湛便去花樓尋了自己的舊相好,還因為拈酸吃醋而與一皇商家的長子起了爭執。本朝賤商,本偏偏那皇商家裡出了個寵妃,枕頭風一吹,惹得陛下好生申斥了許湛一番。
許厲錚知曉此事後怒不可揭,便不顧鄒氏的求情,硬是抽了許湛兩鞭,這事還驚動了許老太太,老太太一出馬,連許厲錚也不敢再痛打許湛。
蘇婉寧私心裡只覺得公爹打的還不夠重,許湛在松雲苑養傷的這幾日,日日痴纏著要她忙前忙後的服侍。
可憐蘇婉寧又要管家理事,又要照顧養傷的夫君,連停下來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因此次許老太太出言幫忙,許湛身上的傷並不重,將養了兩日便能下地走路。
他悶在松雲苑這些時日頓覺百無聊賴,腿腳好利索了之後便興沖沖地趕去了花樓,只是這回不敢再與旁人起了爭執。
鄒氏怕兒子風流過甚而傷了身子,又怕他頻頻趕去花樓的行徑會惹惱了許厲錚,便將蘇婉寧喚到了蘭苑,耳提面命地說:「娶你進門難道只是做個擺設不成?你也該多勸著些湛哥兒,別讓他總是忘花樓里去。」
蘇婉寧心裡是叫苦不迭,她知曉為人婦者不可善妒小氣,可許湛行事著實是太荒唐了一些。如今想來全是婆母和老祖宗慣出來的脾性,連公爹也管不住他。
「母親,兒媳也是勸過夫君幾回的,可夫君總是不肯把兒媳的話聽進耳朵里去。」蘇婉寧悻悻然地說道。
鄒氏瞪她一眼,愈發沒好氣地說道:「還不是你無用?今日湛哥兒回府,你很該好好勸他一番,絕不能再讓他再去曲紅樓花天酒地。」
如此重擔壓在蘇婉寧的心口,鬧得她連晚膳也沒什麼胃口用,思來想去便在許湛回松雲苑後與他說:「夫君,昨日我弟弟來家裡探望我,說他有兩個同窗因時常去花樓里瀟灑而得了花柳病。」
許湛卻撩開袍子往團凳上一坐,滿不在乎地說道:「小舅子與你說這些幹什麼?莫非他也想嘗一嘗人事?」
這話說的著實不像,蘇婉寧一時無語凝噎,一時又氣結連連,索性便開門見山地與許湛說:「母親今日將妾身喚了過去,她三令五申地警告著我,不許讓夫君您再去花樓寵幸那些花魁。」
因知曉許湛耐不住寂寞,蘇婉寧便打算給他添一房貌美的良妾,也好讓他收收性子。
她自認自己已然是賢淑又大方,卻不想坐在團凳上的許湛卻蹙起眉頭道:「好端端地母親怎麼會與你說這些事?」
在與蘇婉寧成親前,許湛隔三差五地便要去曲紅樓尋那幾個舊相好,若曲紅樓里上了稚嫩的雛兒,他也總要花上幾百兩開了那雛兒的苞才是。
鄒氏溺愛兒子,非但不勸阻著他,還總笑盈盈地問:「湛哥兒手邊的銀子可還趁手?」
許湛自經歷了幼時的陰霾之後,便一門心思鑽入了這浪蕩的情。海之中,情動時逍遙自在的滋味簡直是食不知髓。
他瞥一眼身側怔然立著的蘇婉寧,忍著火氣道:「我知曉你不喜歡我去花樓。可你難道不知曉咱們為何會做這一世的夫妻?難道是因為我喜歡你?」
許湛嗤笑一聲湊到了蘇婉寧身前,他如毒蛇般黏膩的眸光牢牢地黏在蘇婉寧婀娜的軀體之上,他緩緩道:「你在這事上著實是木訥得和死魚一般無,我在你這兒盡不了興,便只能去尋曲紅樓的娘們。左右我也不會把她們帶回鎮國公府,與你何干?」
他的這一番話好似冬日裡徹骨的冰水一般兜頭澆在了蘇婉寧的身上。她耳畔嗡嗡作響,剎那間沒了回應。
比起傷心與失望,蘇婉寧清薄又淡然的這顆心藏著的是躍然而起的憤怒。
許湛瞧不上她,她又何曾看得起許湛?
若非這「以夫君為天」的婦德束縛著她,她哪裡願意這般好聲好氣地與許湛說話?
如今既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蘇婉寧便冷冷地斂回了自己的眸光,只與許湛說:「二爺請自便吧。」
說罷,便娉娉婷婷地走進了內寢。
許湛則是毫不遲疑地離開了松雲苑,一頭扎入了蓮心閣。
這是成親以來蘇婉寧頭一次與許湛爭吵,短短一日間兩人爭吵的消息便不脛而走,許湛尚且能似沒事人一般在蓮心閣留宿,蘇婉寧卻要承受著鄒氏的暴怒。
「從前別人都說你的賢惠大方,又是知書達理的閨秀,於管家理事一事上也極為幹練。怎得竟生了這麼一副榆木腦袋?哄不住湛哥兒,又沒本事讓我抱上孫子,如今竟還有膽子頂撞自己的夫婿,你莫非是昏了頭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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