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欣瑶悠悠睁开眼睛,入眼是冬梅和李妈妈两张憔悴不堪的脸。
“小姐啊,什么怎么办啊?你要办什么?你可得醒醒啊,不能吓妈妈啊。”李妈妈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焦急的说道。
蒋欣瑶慢慢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才轻声道:“妈妈,苦了你们了!。”
短短几个字,把冬梅和李妈妈惊得眼泪簌簌而下。李妈妈一个剑步,冲到佛像前,嘴里念念有词,连连磕了七八个头。
到底冬梅老成些,吩咐小丫鬟到前院通知老爷,让厨房给小姐端碗清粥。
蒋欣瑶心里暖暖如冬日的阳光!
李妈妈是她的奶妈,虽然嘴快了些,嗓门大了些,却忠心耿耿。
冬梅做事细致,周全,稳当,现跟了她,对她也是一心一意。
回想起沈氏自尽的情形,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只记得那满地的血,怎么流也流不尽。
沈氏啊沈氏,一个畜生,两条疯狗,几句流言就让你舍了孩子,弃了性命,你连死都不怕,怎么就活不下去。
刹那间,似有一道雷闪过蒋欣瑶眼前。她瞬间领悟。要活着,不管能不能回去,要为女儿好好活着。
……
蒋振此时正来回在书房踱着方步。蒋福,蒋全在边上低拉着脑袋侍候。
刚刚来人回话,把四小姐从生下来到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跟老爷汇报得仔仔细细。听完后,老爷的方步就踱到现在。
这也难怪,别说到底是亲孙女,就是他们这些个下人听了,也想掉眼泪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四小姐这无妄之灾受的……
小丫鬟在书房外回话,说小姐已经醒了。
蒋振把人叫到面前,细细的询问一番,又交待厨房多做些清淡的吃食,下人们好好侍候。
打发走了小丫鬟,蒋振拿起茶盏,一口气把茶水喝完,然后狠狠的往地下砸去。吓得蒋福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半天,蒋振才恨恨的说道:“阿福,阿全,你们跟着我这些年,可有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蒋福,蒋全对视一眼,都沉默着不说话。
“你们俩个老货,这会倒成哑吧了?说说吧,这事怎么个章程?”蒋振怒道。
蒋全上前一步回话道:“老爷,周氏心狠手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这是生生打您的脸啊。顾氏是您定下的,周姨娘是她的内侄女,亲疏自然不同。老爷又常年不在府里,二太太及一双儿女自然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蒋振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们都以为老二媳妇是我看中的,实则不然,当年是老二求的我。”
“啊?”蒋福诧异道。
“这些年,他只开口了这一件事。到底是我儿子,怎能置之不理。这顾氏我也找人相看过,担得起知书达礼这四个字,人品性子都是好的。你只看顾家六个子女,就知道他们家的家风如何。”
蒋福狗腿的说:“奶娘家几个兄弟姐妹,都是相貌出众,性格敦厚,就是不怎么来往。”
蒋振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周氏中意她内侄女,我如何不知道?周氏为人不说也罢,她选中的人,可不就是一个品性?我想着老二亲自求的顾氏,也不会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怎奈周氏当家,我又远在京城,这些年压根就没留意过府里的事。哎!”
蒋振似悲似叹,一脸哀色道:“现在看来,还是我的错啊。我顾念着周氏当年的恩情,又愧疚常年冷落于她,只要不触及锦心母子,我随她折腾。怎知她如此心狠手辣,面慈心苦。”
蒋全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老爷,您这样一说,二爷倒是个聪明人。”
蒋振问道:“此话怎讲?”
蒋全正色道:“老爷,您想啊,二爷并非之人,这些年房里只一妻一妾。想必顾氏深得他心,若不然当年也不会违了周氏的意,亲自来求您。只是长者赐,不得辞,周姨娘是老太太的侄女,冷落不得。”
蒋振眉头紧皱,有些不明所以。
蒋全忙又道:“这周姨娘为人嚣张跋扈,仗着老太太,又生下长子长女,不把顾氏放在眼里。二爷看着妻儿受苦,忍了一时,能忍一世?只怕宠妾灭妻也只是表面文章而已。”
“表面文章?这么说来……”蒋福接着蒋全的话往下说,偏说了一半又说不下去。
蒋全没有理他,只看着蒋振道道:“二爷升任扬州知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日就要走马上任,老爷猜他会带谁去扬州?”
蒋振被他问得气极反笑:“你这老货,倒问起你家主子来了。快说!”
蒋全缩了缩头,沉声道:“若是老爷,必带了顾氏;若是二爷,我猜会是周姨娘。”
蒋振苦笑道:“你这话讲的有理。这样看来,我这二儿子倒不简单,比我更聪明几分!”
蒋全进一步道:“二爷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做事至多做到七分,三分会留有余地。这样说来,锦夫人和远少爷至少性命无忧。”
蒋振虽心下宽慰却仍叹息道:“我这两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跟我亲近过。当初也想带在身边,形势不许啊!这些年,怕是恨透了我,这也是我作下的孽。人啊,错不得一步,一步错,步步错。”
“老爷,当年您也是逼不得已。”蒋福听着话不对,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