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病痛无疑是一种折磨,但季如雪的脸上却依旧可以窥见往日的美貌。
她一直都是个美人,从小没有吃过多少苦头,养成了她无比天真烂漫的性格。
直到遇到胡维生这个坎儿,然后在这个坎儿上蹉跎了一辈子。
季灼在病床旁坐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刚刚还紧张的心脏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李医生在旁边陪着他坐了一会儿,缓声道:“这两天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也会念叨你,护士给她放了你写的歌,她说很喜欢……”
季灼不咸不淡地扯了下嘴角。
他能想象季如雪平时的生活,她念叨的最多的一定是胡维生,至于他自己,估计是李医生说出来让他开心一点的。
“对了,我听护士说你那个事了,”李医生转了话题,“他们说有人重提你小时候打人的事,当时那个小孩儿和你妈妈都是在我们医院检查的,检查医生还没退休,你如果想要澄清点什么的话,我可以请他帮你作证。”
季灼还没说话,跟着进来的田双就抢先小声道:“那就太好了,医生!我们需要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季灼,怕季灼不愿意她在这个场合说这种事。
只是自从知道季如雪的病情之后,季灼似乎就一直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根本在意不起来。
田双悄悄松了一口气,道:“琴姐已经到了,待会儿能麻烦李医生帮忙回忆一下当时的前因后果吗?”
“当然可以。”李医生道。
“不用,”季灼垂眸,恹恹道,“等会儿让安琴进来,我自己跟她说。”
“好。”田双迟疑地点头,看着季灼的样子,有些心疼,“你到时候就一五一十讲清楚就行,还有别上网,其他的都交给我们处理。”
“嗯。”
“要去休息一会儿吗?我看你已经很累了。”
季灼摇头:“我就在这里等她醒。”
“好吧。”
冬日的夜空是沉冷的灰黑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片刻之后,安琴也抵达医院,进了病房。
她先是一言不地看了会儿季如雪,随后在季灼身旁坐下,低声问:“医生说已经不行了吗?”
“嗯,没办法了。”
季灼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安琴听得出来,这是那种悲伤过度时嗓子的紧状态,是心理原因。
“那还能见到最后一面吗?”
“李医生说应该可以,让我再等一会儿。”
“好,那要……通知你妈妈这边的亲戚们吗?”
季灼扯了扯嘴角:“很早之前就不联系了,我都不知道我有哪些亲戚。”
安琴默然,心里有些酸意。
但该解决的事情还得解决,安琴问起当初打人的事,将季灼的记忆又带回了那个时候。
那会儿他应该是十三岁,在松山生活的十三年里,一直都没有见过所谓‘父亲’的身影。
直到那一年,胡维生或许是回松山办事,然后顺便带着十二岁的胡烨来到这个地方。
再次见到胡维生的季如雪欣喜多于责怪,尽管被不闻不问了这么多年,但她仿佛天生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在胡维生面前柔得像水一样。
十三年的时间,足以消磨掉季灼对‘父亲’这个身份的美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