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来也是奇怪,这么一位才华众的少年到了京都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竟再也听不到半点有关她文采的风声,众人只道她是江郎才尽,也不再理会。
她知晓,这样聪明过人,却又出身一般的孩子,在京都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又怎么会卖弄自己招摇过市?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
故而对于顾望之,她也只是觉得这孩子颖悟绝伦、心智成熟。
可今天盛淑清倒是大开了眼界。这个少年冷淡却不冷漠,看似为人处世小心周全,实则却又不失良善和坚韧,在方家姑娘被人欺辱,众人皆是冷眼旁观之时,独独她肯挺身而出,在明知对方身份显贵的情况下仍能坚守底线,半步也不曾退让。
表面比谁都温良恭顺,实则一身的傲骨。
明明是个文人墨客,却又有一股子侯门武将的热血和狠劲。
这样的孩子,实在很难不讨得她的喜欢。
顾望之微微欠了欠身子,便随着盛淑清落了坐,谦逊道:“伯母过誉了。入京以来,确是我受景轩照拂颇多,哪里又能担得起如此谬赞。”
盛淑清瞧着顾望之精致清秀的眉眼,心中越欢喜,道:“好孩子,快多吃些,这道糖醋桂花鱼是我亲手做的,你且尝尝。”
顾望之连忙端碗接了过来,低头咬了一口,顿时眼眸一亮,只觉唇齿留香,口舌之间尽是恰到好处的酸甜,鱼肉做得极嫩,入口即化,
“可还合了你的胃口?”盛淑清问道。
顾望之连连点头,忍不住又夹了一块,又觉得有些失了礼数,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盛淑清一眼:“我只是觉得太好吃了……”
“瞧你这孩子,”盛淑清明显对顾望之这副表情很是受用,惹不住笑道:“你喜欢便好,来,再多吃些。”
一旁坐着的绿衫女子也不禁提了帕子掩了掩嘴角,笑意温婉:“到底还是个孩子,想来望哥儿年岁应该要比景轩小上一些罢。”
顾望之抬,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这位夫人,她倒还未曾见过……
“阿望,这位便是我姑母。”沈景轩见状,连忙介绍道。
顾望之恍然,她倒是听沈景轩说过,秦大人故后,沈家怕秦沈氏孤身一人,没有亲眷在身边照料,便将她接来国公府养胎,只道多些体己之人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回秦夫人的话,望之今年便十五了,”顾望之回道。
秦沈氏点了点头,那确实还是个孩子,身量也足足矮了景轩一个脑袋,想来是还未长开,却也不着急,男孩子总归是长得慢些,只需再过上几年便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众人说笑着,天色便也渐渐昏暗了下去。
晚膳过后,顾望之谢别了沈家众人,便要起身离开,盛淑清和秦沈氏心中对这个少年皆是欢喜,只说要再送她几步,顾望之见推辞不过,便也应了下来。
秦沈氏身子重,刚过了门槛便觉得头重一昏,险些绊倒。好在顾望之眼疾手快,连忙伸手馋了她一把,顿时便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传入鼻翼,顾望之皱了皱眉,这是……
“妹妹你尚有身孕,还是快些叫了碧螺扶你回房为好,外面更深露重,莫要再着了凉去。”盛淑清见秦沈氏方才那一滑,也是吓得心惊肉跳,连忙上前扶住她道。
秦沈氏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应道:“嫂嫂说得是,那我便不远送了,望之若是得了空,可要多来国公府转转,我虽比不得嫂嫂做得一手好菜,但做些糕点什么的,却还是拿得出手的。”
顾望之愣愣地点了点头,几乎是完全没有听清秦沈氏方才说了什么,只一直在想刚刚自己闻到的那股熟悉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夜来香!顾望之猛然惊醒过来,她刚刚在秦沈氏身上闻到的香味是夜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