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下,未及回答就听宋钰轻描淡写道:“有挡总胜过无遮挡,若无成效,只证明你出力不够。”小刀的脸瞬间涨红,敢怒又不敢言地憋屈状,看得我闷笑不已。
之后担心的风波倒是再没起,就是那丁小蝶姑娘每日清晨来报道,不止做早膻,还将家务活都揽在了身上,俨然女主人状。而小刀用冷语赶得了一次两次,赶不了每次,最终也只能任由她插入进我们的生活。
私下里宋钰称这是他们的另一种手段,因为头一次贸取不成功,改为切入到身边来查探我们的身份。而我们只需过寻常日子即可,人与人的相处总是由陌生到熟悉,从不信到信任。
反正他一直都是我们的主心骨,既然他都这般说了,我也没道理去担忧。期间,有件事令我感到意外,他居然当真跟我要求学轻功。为此我很是做了一番详细的计划,甚至还将之列在我羊皮册子上,深以为他或许不是练武的材料,但难能可贵他有这颗学武的心。
首先让他从心法练起,这第一步自然是要熟记。犹记得当初娘教我时,我日日记、夜夜背,很是苦恼为何那些词句如此拗口,怎生都记不住。可到了宋钰这里,不过半日,居然将我让他熟记的心法都已背出来了。
第二步是教他步法,像他这种完全没底子的只能从基础步子练起。我俨然就像个师傅一般站在一旁督促,见得他步伐有错就吆喝着指正。他倒也听话,错了就改,然后再错,到傍晚时别说是他我都觉得累了,怎么会有人脑子那么聪明,身体协调能力却这么差呢?
我的教学体制完全是按照娘的范本来的,那时候我一天任务没完成就没膳食用,直到领会贯通后才能回屋。娘说练功需得刻苦方能成功,于是我对着宋钰摇头又叹气,责令他将今日所教的步法学会了才能进屋用晚膳。可等我走到屋门前就看小刀不郁着神色堵在当门处,我开口要求:“麻烦请让一让。”
可他就像没听到一般,仍然跟尊大佛似的杵在那。我踮起脚尖视线越过他肩头朝内探看,黑漆漆一片连盏烛灯都没点,不由问:“晚膳可以吃了吗?”我当了一天的师傅,此时已是饥肠辘辘。结果听小刀冷声回:“没得吃。”顿了下,“公子从来没被人这般数落过。”
我先是一怔,回头看了看还在那方认真练着步法的人,原来小刀是在为宋钰打抱不平啊。那我是个有一说一的人,不可能因为是他而给开特例的,于是在门前等过半个时辰,眼见天色已暗,浅白的身影也融入了夜色中,这才上前。
到得近处发现虽然与我理想中的进度有差距,但也差强人意吧,这时肚子咕噜噜地在提醒,我扬声而唤:“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早再继续。”
缓慢练步中的身形顿住,回首而来时见他脸上隐有笑意,我忍不住问:“什么事高兴呢?”他说:“你教的这步法虽然简单,但个中奥妙无穷,很是有趣。”
“简单?”我音量提高了八度。而他诚恳点头:“是的,心法玄妙,步法过于单一了些,当是能再有所改进。”我顿下步来,语中带了恼意:“你既然说简单,那就把我教你的演练一遍我看。”他点点头,当真走至门前空地,下一瞬他的步履动了,而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刚才那笨拙的人啊,步法纯熟、身形轻盈,尤其在他转位时衣带渐飘,在暗夜中英姿勃发,好看极了。
很快他移步到我跟前,神色平静地问:“无悔觉得可还好?”
我没法说不好,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已经都学会了,那刚才为何还一直在练?”
“熟能生巧,方再能生变。”
呃,他的意思是他在我原来步法的基础上研究创新?不是我要泼他冷水,实在是连大武学家者都不敢言“创新”二字,他一个初学者就在那言这了,不是不自量力是什么?
正准备耳提面命教诲一番,可宋钰好似想到什么回转身,竟是又开始练起了步法,而这一次与之前我所教的确有不同。身形转换间更流畅,速度也更快些,我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就在这时,突听小刀从后鄙夷的口吻在道:“你当真以为公子愚钝吗?他的才智根本就是几个你都及不上的。”
由于小刀一直是家中的掌厨人,所以这日晚膳用得很晚,那时我已经不能用饥肠辘辘来形容了。等宋钰终于心满意足地从初次习武的兴奋中缓过来,我都觉得自己站不起来了,饿的。头顶传来小刀殷勤的声音:“公子,饿了不?我去把饭菜热一下就可以用膳了。”随即腾腾腾地往屋内而去。
漆黑处听到宋钰在低语:“还真有些饿了。”前迈两步踢到我的脚,他低头看过来疑声问:“无悔,你怎么坐在这角落里?”我头也没抬,有气无力地回:“肚子饿。”静默片刻,他低笑了声伸手:“起来。”我恹恹地把手递在他掌上,就着他的力站起时都觉得头重脚轻了,以至于后面吃饭菜都食不知味,早早洗漱就爬上了床。
可一觉醒来,我那头更昏沉了。浑浑噩噩撑到丁小蝶例行公事般的每天一报到离开后,我强撑起精神领着宋钰又到那片空地,准备开始第二天的教学。
“你怎么了?”宋钰察觉到我的异样在询问。
我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开始吧。看好了我脚下的变幻。”因着昨天的后续发展,我今天有意加快了步伐并将难度往上提了提,演示一圈回来后问:“看清楚了吗?”本是等着他要求再看一遍时,我就放慢速度,毕竟不能对个初学者太过严苛。可他却点点头,答:“看清楚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费心了,反正他爱琢磨,让他自个琢磨去。左右看了看,走至那边树下而坐,将身体靠在树干上。
102练轻功(2)
原本还恪尽职守地盯着他的身影,到后来眼睛一闭竟恍惚了过去,做了一个梦。梦见儿时娘亲教我练轻功步法的场景,她背身而立在那处,口中念着心法口诀,一句一句听在耳中,只觉徐徐缓缓的煞是好听。我跟着口诀练了一圈下来满头是汗,跑到娘亲身前任由她为我擦汗,扬起脸正要露出甜甜笑意,突的娘的身影一寸寸龟裂变得模糊。
我惊惶地伸手想要去抱住她,可就在触及她身体的霎那,如水雾般幻化成了泡影。瞪大了眼,忘了呼吸,只觉得心口炙痛无比。
突的周遭世界开始摇晃,彷如有根细线将我拉拽而起,猛然惊醒过来。
愣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我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无悔?”轻询从对方口中传出,“做噩梦了?”
梦?!我的意识终于快速回笼,大松了口气,原来刚才是在做梦。但看宋钰在近前,下意识问:“你步法都练会了吗?”他没立即回应,只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就在我觉得莫名时他站起了道:“我继续去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