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李为的表情有些怪异,惊讶中还夹杂着揶揄。
柯依卿正在忍着恶心给燕铭写回信,听到这话只觉得松了口气,立马丢了纸笔过来问怎么回事。
他递上一封皱皱巴巴的书信道:“这是小昌子写的。”
她接过信件拆开一看,字迹虽说粗鄙不堪,却没有一个错别字,怪不得李为表情这么奇怪。
短短几日,李昌就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来日不可小觑。
信里面说玉长生在他那儿住下了,还做了学堂的教书先生,这次写信过来,也是为了问问贵公子的吃穿用度是什么样的,省得他伺候的不够周到。
“世子殿下居然……别说贵人们,就是普通人,要他们与流民同吃同住也是不愿意的。”
“是啊,他真真是个活圣贤。”
柯依卿也赞叹,虽说这学堂是她开设的,但她扪心自问,确实做不到玉长生那种地步。
赞美归赞美,该做的还是得做好。
她兀自思量了片刻,沉吟道:“先前招募的师傅招募的怎么样了?”
“回夫人的话,已经招募到十数位,明日便可出去城外了。”
“不错,这些都是人才,要好好护送着出城。”
李为说已经安排上了驴车拉货,好歹要住上十天半个月的,这些师傅的东西也不少。
“很好,冠军侯那边你也跑一趟,问问他们家少爷平日喜好,照着置办些。”
“是夫人。”
正事处理完,柯依卿又看着眼前的信纸愁,最后憋了许久,才提笔写下了一行字。
“燕郎,此去还请多加珍重,望早归。”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对于燕铭,她爱了两辈子,但若问柯依卿还想不想同他在一起。
答案从来都是否定的,若是没有燕铭,她或许可以简简单单的做个寡妇;若是没有燕铭,楚韵便不会想设法杀害她的父母亲族;若是没有燕铭,她也许可以过上平常的日子……
被平阳侯一家吸血殆尽好,还是如今朝不保夕日夜殚心竭虑的好,她也说不上来。
有时候她都想把孩子打了一走了之,反正以她如今的财富,想来寻一僻静处也能安生养老。
但是,她抬起走看向周围的人家,日头晚了,许多户烟囱上升起袅袅炊烟,有孩子的欢声笑语,老人家的吆喝声。
若是她逃离了盛京,只怕如今的太平时光,顷刻间就灰飞烟灭吧?
谢黎出了房门想与她一起回去,谁知却见人一脸失意地站在院子里。
“怎么了?是受了你那冤家的气嘛?”
她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为何要活得这么累,现在挣的银子早已够我花一辈子的了,为何……”
谢黎抄着手学她,“为何还要管这么多人的生计,你直接撂挑子走人,不是也可以过得很潇洒,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确实是这样。”
“依卿。”谢黎直视着她,眼中少有的认真。
“我谢黎济世救人、混迹江湖多年,鬼马牛蛇见得多了去了,没怕过什么人,也没什么人值得我敬佩的,但你不一样。”
她顿了顿,又道:“从你第一次清毒那里,我就知道你是个厉害角色,你有能耐有气魄,天下男人一千个里头,也没一个比你更出色。”
柯依卿呐呐不能言,觉得谢黎的话实在言过其实,她没有那么好。
比别人知道未来要生什么,结果买了大批盛京人不吃的土豆;想要和燕铭分开,结果纠缠着现在还要拉扯联系;想挣脱侯府束缚,到如今却还寄人篱下。
哪里做得出色了?
不过她也知道谢黎说这些话是为了她好,便勉强笑笑,“是我颓废了,让你看了笑话。”
谢黎气急了就作势要打,“好你个柯依卿,圣人都会犯错,凭什么你不行?若是再说这样没意思的话,就别来找我了!”
“你说的是,一味沉浸在过去里,是没办法看好当下的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