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阴影覆住了人鱼之魔神的面容。
一柄,又一柄,再一柄,再一柄!无数柄岩枪向人鱼之魔神的躯体砸去,接二连三,无穷无尽!而那些岩枪的速度,根本不像是什么沉重的岩石,反倒像是无数道不可逼视的光束,金灿,尖锐,贯穿万物!
无数柄岩枪拖着人鱼之魔神的残躯没入海中,掀起巨大的海浪,涛声震天。如此恐怖的攻势,纵使有千百个人鱼之魔神,也绝无逃生的可能。
强烈的气浪吹散了盘旋于海面之上的诅咒风暴,激得达达利亚一趔趄,向后倒去。他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战斗中恢复过来,如今坐到了岩掌之上,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摩拉克斯的背影。
这就是岩之魔神的力量吗?恐惧与狂喜交迭于心,达达利亚流着冷汗,脸上却分明扬起笑意。
待这漫天的风浪平静,摩拉克斯稳步向前,踏出了玉璋。
“若放任深渊的诅咒荼毒生灵,不如趁此机会,借你之躯,划清这场战争的边界。”
在无数岩枪没入海中之后,日光终于破空而出,洒向这片被阴云笼罩太久的海域。此刻碧空万里,海天一片,云来海迎来了数千年来最为清明的时刻。
摩拉克斯负手阔步,立于粼粼碧海之上,俯瞰着海中骚动的大魔。
他唤出了贯虹长枪,自天向海,横起一划:
“此后,愿离去者,以此为界,既往不咎。”摩拉克斯的枪尖一斜,指向日后被败者称为暗之外海的深邃海域。
“此后,执迷不悟,犯归离者,形同此物。”
说到这里,摩拉克斯的枪尖一挑,又一柄岩枪自天而落,砸向深海,激得巨浪千尺,声如暴雷。
而摩拉克斯分毫不躲,祂就立于巨浪之中,没有被海水打湿半分:”——吾将以汝等之残躯,镇深渊之剧毒。”
此间万籁俱静,唯有摩拉克斯,言之凿凿;
还有祂的目光,看穿万物,冰冷如霜。
然而,清明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
云来海上,天空再次被乌云遮蔽,风暴重新汇聚于此,将摩拉克斯和达达利亚吞没其中。岩之魔神的神力可以将魔神怨念震慑一时,却不能长久地驱除,这也是意料之中。
虽说也可一鼓作气,将海中大魔统统击杀,但现在并不是做这个的时候。风暴之中,细弱的嗡鸣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摩拉克斯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朵四瓣机巧花,那是临行前归终赠予自己的联络之物,虽说做不到千里传音,却可以凭借神力共鸣来传递信息。
眼见那朵小花的神力开始散溢,正是哈艮图斯动用尘神的权能的证明。想来在沉玉谷陷入混乱之际,归离集亦遭遇危机。
这就是所谓的,调虎离山吗?
但沉玉谷的危机,也绝非归终一人能够处理。如此想来,兵分两路倒并非错误的决断。
尘神虽有才智,却并非善战之魔神,这一点摩拉克斯很清楚。要尽快回到归离集,想到这里,岩之魔神立刻转身,决意带达达利亚突破这片风暴,但是,
“——闪、”
摩拉克斯猛地回头,却见达达利亚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下了天空。他确信自己是被青年向前推了一把,才躲过了这次攻击,深渊的侵蚀让自己的反应速度下降了——回过神的摩拉克斯立刻向海面冲去,只见那巨物突然破浪而出,身形颀长,鳞片紫黑,一双被深渊洗礼过的紫黑巨角夹住达达利亚的腰身,猛地昂首,又向海面猛地一砸!
——!
巨大的波涛冲向天际,映入摩拉克斯的眼帘。名为八虬之物从怒涛之中缓缓抬首,鳞片乌黑,双目混浊,那是被深渊腐蚀过度的证明,唯余两角之中,再无一物。
岩之魔神瞪大了眼睛,他几乎愣在了半空之中,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八虬的身前,一滩暗红色的血水,海草般飘摇开来。
显然,被深渊洗礼,早已失去神智的魔兽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它只是凭着本能厮杀,又疑惑地抬头,只见晦暗的天空忽地撕开一线,有群山从中隆起,撑破,直到辉光满溢,洒向整片海域,将混浊的波涛镀上夺目金边。
接着,千百座山峰争先恐后地拔天而出,碰撞,发出比雷鸣更加剧烈的震响。盘石的愤怒足以将日月逆转,天地倒悬,摩拉克斯的面容也直接暴露在赫赫天光之中,再无遮掩。有些碎裂的玄岩之假面再难掩祂眼边的龙鳞,被深渊污染的那只手臂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神明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破坏了自己契约的敌人,没有人知道祂在想什么,除了祂身后不断嗡鸣,低沉怒号的巨大岩枪。
“——”
尽管神智尽失,魔兽的求生的本能依旧让八虬意识到这位敌人的危险性。面对一触即发的攻势,海中龙兽蜷起身体,聚精会神地感应着来自天空的巨大敌意,甚至没能发觉不断在自己身后涌出,一个大过一个的气泡——
摩拉克斯微微皱眉。
嘹亮的鲸鸣声掩去了天空的怒意。一只银白色的巨角从海中钻出,狠狠地顶翻了八虬的身躯。
八虬哀嚎着,整个龙身重重地砸向海面,掀起滔天的金色巨浪。在摩拉克斯的注视中,达达利亚从水里冒出头,手脚并用地攀上鲸鱼的后背,摇摇晃晃地站到了背上。青年颈间的岩印在漫天金光之中依旧亮得耀眼,那是玉璋在发挥作用的证明;但他的右臂却血流不止,显然,摩拉克斯的力量无法抵御深渊侵蚀,玉璋已经破损了。
达达利亚往后一抹被打湿的刘海,回头,发现摩拉克斯还在天上飘着,不由得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