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夏家的崽子来到家里,那就有机会毒死他。康慧之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正好次日丛大要去县城取货,康慧之就悄悄地吩咐丛大去药铺买点砒霜回来。丛大问她买砒霜做什么,康慧之借口家中老鼠太多,自己打算药老鼠。
药老鼠,镇上谁家没老鼠,家里头又不是这时候才有老鼠,可之前也没见太太说要放药啊。再说真的要用来药老鼠,太太至于要悄悄地吩咐自己做这事吗?丛大心里犯嘀咕,到了县城药铺的时候,下意识地做了一番改扮,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一通。
康慧之拿到那砒霜,小心翼翼地藏好。然后开始设想着具体的实施计划,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能毒死夏云中又不至于赔上自己以及女儿性命的法子。
本来就是,那夏云中若是被请到自己家里吃了东西然后中毒而死,官府肯定会查的,那自己这一家子铁定跑不了。白白地兴奋了两天,最后却证明此路不通,康慧之真是沮丧极了。
再说夏云中,因为手上有伤不得不呆在军营,很是郁闷无聊。没事做的时候最喜欢出军营晃悠。这可乐坏了双江镇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甚至有那心细的,摸清了夏云中每日溜达的时辰以及路线的规律,早早地候在那里就等着饱眼福。
康慧之大受打击之后,整个人精神有些萎靡,这几日将自己关在房里吩咐谁也不
要人打扰,对寿姐儿也就盯得没那么紧了。婉姐儿还是最初见过一回夏云中,此后就再没见过他了,见此情景不免想着出去看一眼夏云中。
路三娘乐不可支地跑来告诉婉姐儿:“陈姐姐,我昨日在江边看到夏先锋了,他这回没有骑马,带了两个亲兵,慢慢地从码头那里经过,穿着宝蓝色的衣裳,又高贵又俊秀,大家都看呆了。”
婉姐儿心里羡慕,脸上不好直接表现出来,装作不解的样子道:“夏先锋不是在养伤吗?怎么去江边漫步去了。”路三娘道:“他只是手臂受伤又不是脚受伤,怎么就不能去江边了。其实我听她们说,夏先锋这几日早饭过后都会去江边走一走的,不如明日姐姐和我一块去洗衣裳,一定能看到夏先锋。”
婉姐儿点头。第二天一吃过早饭,除了康慧之母女,家里其他人都去了铺子,就连春麦都带着小婴儿去了粮油铺。婉姐儿因为和路三娘约定好了,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立马提着衣裳篮子请示康慧之:“娘,我去洗衣裳了。”
康慧之明明在厨房却不见回答,婉姐儿只好跑进去问她。却见康慧之正在剁鱼,不由有些奇怪,道:“娘是打算给春麦姨做鲫鱼豆腐汤吗?才吃完早饭,就准备中午的菜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康慧之没提防女儿忽然走进来,吓了一跳手中菜刀差点没砍到手上。面对女儿的疑问,她支
吾道:“啊,不是,我这不是先剁好放着嘛。”婉姐儿点头,再次小心翼翼地征求道:“娘,我去江边洗衣裳了。”
她原本心里还有些不安,担心自家老娘不允许,说什么“你秋谷姨说了等她回来洗”。谁知道康慧之一下几点头同意了,什么“小心些,别叫人冲撞了”“人家若是邀请你去家里头玩也不要去,洗完了直接回家在”这些老生常谈一个字都没说。
婉姐儿喜出望外,提着篮子飞快地出了院门,路三娘已经在路口等着了,两个小姑娘脚步轻快地走到了江边码头。去了才发现今日的码头好热闹,每个洗衣裳的地方几乎都被占满了。
两个小姑娘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位子蹲下。婉姐儿忍不住嘀咕:“怎么这么多人,大家似乎都邀好了一般,挤在这时候来洗衣裳。”
路三娘捂嘴偷笑:“我的好姐姐,你都知道这时候来洗衣裳能看到夏先锋,别人难道就不知道?”婉姐儿脸一红,装作低头洗衣裳掩饰自己的羞涩。
可是她洗了好几件衣裳了,夏云中却还是没出现。“怎么今日夏先锋还没来,前两日早都到了的,不会他今日不来了吧。”边上有个青年妇人担忧地道。婉姐儿心里一沉,心道自己运气不会这么差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都看不到心心念念的人。
“不会的,前两日他确实来得早,可是大前日他却来得迟,咱们再耐心
等等。”另一个妇人大声反驳道。
但凡将自己来洗衣裳的目的就是想看夏先锋的意图大喇喇地说出来的,都是些成了亲的妇人,像婉姐儿这样没出嫁的小姑娘是不会当众说那些话的。毕竟姑娘家往后还要嫁人,心里再倾慕美男子,面子上的矜持还是要有的,不然落了个轻浮不庄重的名声可就坏了。
婉姐儿心里失落,手上的动作未免就有些有气无力了。眼看着已经是她今日要洗的最后一件衣裳,可是夏云中的身影还是没出现。正当她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却有人兴奋而小声地提醒大家:“来了来了,在那边,快看啊。”
此言一出,原先叽叽喳喳欢声笑语不断的码头上立马安静下来,大家都装出矜持文雅的模样,就算说话也都是轻言细语的。
婉姐儿飞快地抬头一看,果然从下游方向走来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青年。许是左臂受伤,为了方便将衣袖撩上去包扎,他穿着衣袖宽大的竹青色直裰,虽然少了几分第一次看到他穿着箭袖袍服时候的英气,却多了几分文雅沉稳。
他的气色果然不错,仍旧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婉姐儿因为太过兴奋加上关怀对方身体,所以看夏云中的目光未免过于专注。夏云中许是自从成年之后,没少面对女子们倾慕的目光,本来因为司空见惯根本不当一回事也不会多看那个女子一眼,此时不知道是被婉
姐儿灼热的目光给盯得不自在了还是怎么回事,破天荒地朝她看了过来。
两个人目光相遇,夏云中认出这美丽的姑娘就是那天差点被毒蛇咬到的扯笋的姑娘,大家好歹算是熟人,小姑娘又大睁着一双杏眼激动万分地望着自己。出于礼貌,夏云中不由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他这一笑可不得了了,码头上一片抽气声。因为这位夏先锋自从出现在双江镇人面前,从来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大家还是头一回看到他笑,原来美男子笑起来这么好看。跟婉姐儿蹲在一个方向的女子更是激动得只差没晕过去,人人都以为夏先锋在冲自己笑。
他一下就认出了我,他在冲我笑呢。婉姐儿被这巨大的幸福弄得神情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晕晕乎乎中中,忽然听到一声惊呼,跟着见夏云中袖口一抬,一柄飞刀飞出,然后耳边又是一阵尖叫,随即她只觉得喉咙一紧,有人冲过来卡住了她的喉咙。
“码头上有苗军奸细,大家赶紧离开!”夏云中的两个亲兵大声警告着,码头上立时乱成一片,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尖叫着四散奔逃。“蛇,啊,白色的蛇……”“啊!陈家姐姐……”路三娘惊恐大叫。
“放开这位姑娘,我可以饶你不死!”夏云中慢慢逼近,那控制住婉姐儿的苗军女奸细嗤笑道:“当老娘是傻瓜呢?这小姑娘就是老娘的护身符
,老娘会傻得放开她?”
夏云中握紧拳头,苦思对策。这蛮子婆娘一手扼住婉姐儿的脖子,另一只手捏着一条小花蛇。那小花蛇嘶嘶吐着信子,在婉姐儿眼前晃来晃去。婉姐儿双腿发软,几欲晕去。
“姓夏的,我警告你别过来。老娘知道你的飞刀很快,不过我身上可不止这一条蛇,你可以出刀杀了我和这条蛇,可是我一死,我身上其他的小宝贝立马就会在这小美人的身上咬上几口。那时候,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的死相可就有些不好看了哦。”
妇人警告完夏云中,又厉声对自己的两个同伴道:“赶紧将船划过来。”“夫人,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寨主可是死在这姓夏的手上,此仇不报,咱们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她的一个侍女不甘心地道。
夫人一瞪眼:“怎么报仇,姓夏的一双毒眼,先就杀死了小白,没了小白咱们不是他的对手,逃命要紧!”“听夫人的,咱们去划船。”另一个女人赶紧拉着同伴去划船。
投鼠忌器,夏云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婉姐儿被三个女人挟持着上了船。滑向江对岸。好在码头上发生的事情,被那些洗衣的妇人告诉了镇上的男人们,跟着就有两个汉子跑来,自告奋勇地划船载着夏云中以及他的两个亲兵追去江对岸。
婉姐儿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胡乱地丢在草丛里。妇人和她的两个侍女一边探头
探脑地望着路口,一边说着话。
一个侍女道:“你说姓夏的会不会追过来?”妇人肯定地道:“应该会,像他这种功臣勋贵之家的子弟,自幼受到的教育决定了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另一个侍女道:“好,只要他来,小金只要在他身上轻轻咬上一口,他就立刻会去见阎王。”
妇人点头。跟着却叹了口气,哽咽道:“我当初劝过寨主,出征的时候带着小白和小金,可他就是不听。说战场上那是真刀真枪的搏杀,哪里需要用这些蛇虫。结果……”
两个侍女眼睛红了,劝慰道:“谁不知道咱们寨主最是光明磊落,向来是不屑于用这些伎俩的。加上小白小金又是夫人您苦心培养了多时的宝贝,他自然是不好带着了。谁知道姓夏的这般凶残,寨主也是太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