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万万不可!」老夫人未及答话,青鸾已按捺不住,起身急言。言毕,察觉众人目光聚焦于己,自觉失态,尴尬一笑,转而道:「此乃严冬时节,表嫂怎堪与表兄共历风霜之苦?」复又望向老夫人,恳切言道:「祖母,此事断不可行,您说是吧?」
青鸾深知表兄公干难以阻拦,然心中那份求而不得的扭曲情感,使她无法忍受表兄与茜月相依。然而,此事岂是她所能左右?
徐钦对此置若罔闻,继续追问老夫人:「祖母近来可有外出之意?若无远行,孙儿欲请姝儿乘坐您的车驾,车内宽敞且置有暖炉,旅途或可稍减寒意。」
老夫人笑答:「如此寒冷,我自不愿外出。既定同行,便乘此车罢。」言罢,微叹:「此车乃你母所赠,以表孝心。」
长公主虽与镇国公交恶,对老夫人始终敬重有加,老夫人亦常挂念这位公主儿媳。提及公主儿媳所赠之车,老夫人又忆起福熹之善,对孙儿孙媳叮嘱:「闻尔等年后已探望母亲,然此行远赴,尚需抽暇再访。」
随即,老夫人以眼神示意身旁徐嬷嬷。徐嬷嬷心领神会,入内室取出两匹苏绣,呈于徐钦与茜月面前。
老夫人指苏绣言:「此乃年前表舅所赠,上等苏绣,共五匹。你嫂、姝儿及三妹各得一匹,余下二匹特为尔母留之。」
老夫人稍顿,饮茶续言:「你母虽无所缺,然年轻时偏爱此等布料。尔等前往时,将此物带给她。」
徐钦轻轻颔,茜月则笑对老夫人应承:「近日夫君得闲,我们将往探母,并将祖母心意一并传达。」
一旁青鸾,心中如堵,郁结难舒。眼见表兄即将携刘氏出行,二人情深意浓,她心如刀绞。加之祖母未分予布料,更添寒心。身为公主,虽享尽荣华,苏绣非难得之物,然祖母分配五匹布料之举,显见其外人之位。
思及至亲祖母待茜月竟胜于己,委屈之泪再次滑落。然再多伤感,亦不过徒增他人习以为常之景。
老夫人或因年迈眼花,只顾叮咛出行之事,未留意外孙女之泪。
茜月却留意到,自徐钦提议同行,青鸾面色苍白,及至谈及布料,又复哭泣。然此事与她何干?
徐钦实未察觉表妹情绪,盖因其未曾投以一瞥。
许是徐钦素来忌惮青鸾,阐明来意后,未久即偕茜月告辞。
二人起身欲行,青鸾哭声传来:「表哥——」
徐钦未回,径直离去。茜月回一瞥,随即挽徐钦而去。
归至清风苑,徐钦送茜月至堂屋,旋即转赴北书房,急于处理巡城司诸事,以备安心出行。
徐钦正埋案头,门扉轻启,青鸾突现。
此刻,徐钦一见表妹,心中便生厌烦。
尤其深夜独来,举止轻率,更令他不悦。
徐钦合上文案,冷声道:「夜已深,回房。」
此时,他已无意敷衍这位不知轻重的表妹。
未待青鸾言语,徐钦呼喊:「凌霄,凌霄!」
凌霄提壶匆至,见青鸾在场,观徐钦面色铁青,惊慌答曰:「小的适才提热水去了。」
书房非寻常人可入,除世子夫人,主人从未许其他女子涉足。即便日常清扫,亦仅凌霄一人,丫鬟皆不可近。
未料,他提水片刻,竟有人私入,且是公主。
徐钦面沉,斥责凌霄:「不好好守门,四处游荡,我看你职责难保。」
凌霄为长公主所赐,徐钦虽性情非温,因母之故,少有苛责。
凌霄见状,连忙认错:「小的失职,罪该万死!」
青鸾见徐钦怒形于色,知其针对自己,然此时已无暇顾及,若不言明心迹,恐再无机会。
「表哥,我言毕即离。」青鸾知徐钦召凌霄,必是遣其送自己回房。
徐钦强忍怒火,冷言:「明日再议。」
果然,下句即为:「凌霄,送公主回。」
青鸾急哭,哽咽道:「表哥竟如此厌我,连话也不许说?」
徐钦厌其哭泣,拂袖转身,冷言:「夜已深,明日再谈。」
青鸾却不肯去,近前立于徐钦背后,言:「表哥嫌我累赘,然宫中险恶,除表哥,我又能依谁?」
言毕,又泣不成声:「众人皆道我为公主,衣食无忧,应知足。然无人知我苦,无母庇护,父皇不宠,宫中仆从亦敢轻视于我。」
「我倒愿为平民之女,上有父母疼爱,下有手足相依。」
「我恨母亲,她自身宫中不幸,何故生我,使我孤苦无依。」
徐钦闻青鸾提及小姑,暗自叹息,转身挥退凌霄。
书房内仅剩二人,青鸾抽泣不止,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