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男生可能真是闲出屁来了,私底下来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每天在网上装林云深,来编造林云深和他哥哥的床上故事。
林云深甚至去北门的餐馆,餐馆服务员都能认出他来,然后把他的饭菜打翻。
明着打架是不太会出现了,更多的是暗戳戳地给林云深使上绊子、在各种事情上孤立他,让他从心理上就开始崩溃。
无数难听的话,每天都会重复地落在林云深的耳朵里,他开始笑不出来了,也不再选择和季野他们一同进出教室。
季野想要拖着他一起走,他只会说不想去上课,或者说不想拖累他们一起被嘲笑。
他待在宿舍、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多,最后旷课太多还被很多门课的老师点名批评。
林云深的家长来了学校很多次,辅导员也找他谈话了很多次,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把矛头指向林云深。
一个质问他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和他哥哥谈恋爱,现在让他们老两口的脸往哪里搁。
一个骂他怎么不去上课,继续逃课下去可能就直接会面临退学,让他多关注点学习,别整天不三不四的私生活不检点了。
季野和另一个室友于骏很想关心林云深,但是林云深总是躲着他们,逐渐从无话不谈,变成了说一个字都费劲。
临近期末,他们忙着赶稿,季野每天给林云深带吃的,想着等期末结束,他一定要带林云深出去走走,散散心。
但是还没等他这么做,他就在元旦放假结束后的那一天,突然听到有人说林云深死了,跳楼自杀的。
季野没有看到尸体,他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隔壁桌有人谈论,在旧校区的男生宿舍大门口发现一具男性尸体,摔的稀巴烂,应该是从某层楼或者跳下来的。
他一听,震惊地都忘记了进食,结果一掏出手机,铺天盖地的消息告诉他,说跳楼的是林云深。
他扔掉了筷子,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还差点掀翻了椅子,好像有同班同学在背后叫他的名字,他也听不见,脑子里全是“不可能是林云深”。
林云深在他心里永远是开朗的,是没有烦恼的,他热情又有活力,又那么爱笑,怎么可能跳楼,谁自杀都不会是他啊。
但是越往宿舍那条路走,围观的人就越来越多,季野就越恐慌,心脏在喉咙口打转。
大门口有很浓的一滩血迹,褐红色的,流到了草地上,血腥味飘荡在空中,季野没法闻到这种味道,双腿和粘住了一样,也没法逃走。
装的
林云深的尸体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警察在血迹旁边调查取证,拉了一条隔离线。
季野被人群挤的东倒西歪,他的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滩血迹,好像肉眼盯着就能分辨出流出这些血的人是谁,直到他被人拽了出去。
拉他的人是同寝室的于骏,见到他就扑头盖脸地骂下来:“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为什么不接啊?”
“对不起……我……”季野没什么说话的心情,但还是本能地道了个歉。
“警察找我们问话,跟我走吧。”于骏让他跟上,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挪动双脚跟着于骏走,一路上盯着于骏的后脑勺,他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是林云深吗?”
于骏走路姿势都变奇怪了,他说:“真的。”
季野最后一丝不是林云深的希望也完全破灭了,他走得头重脚轻,好像自己要飞起来了,接着下一秒,他们的辅导员就走出来拍了拍他和于骏的肩膀,让他们进去宿舍管理员的办公室。
两个刑警坐在里面拿着执行记录仪,季野后进去,警察问了一些林云深平时是怎么样一个人,以及林云深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还有他们之间的相处怎么样,包括同学和室友,季野都一一诚实地回答了。
他说话地时候一直觉得如鲠在喉,心里很多的疑问想要喊出来,但最后只是平缓地回答完了问题。
警察觉得从他这里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就让他先回去。
结果于骏在门口等他,他们一起爬回了宿舍,全程没有说话,回到宿舍也是一片死寂。
外边夜已经黑了,从中午季野在食堂吃饭得知这个消息,到现在强迫自己接受林云深的死亡,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
季野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但也不觉得饿,他打开了阳台紧闭的门,走到平台上,趴着窗台随便乱看,想让夜晚舒缓的春风把他杂乱的思绪都抚平。
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对面那栋宿舍吵闹着,有说有笑的,阳台有人在晾衣服放着轻快的歌,楼下有人刚骑车回来,还有很多篮球落地的拍打声,好像中午那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有这一间宿舍还依稀能看到林云深存在过的影子。
于骏出门买了几瓶啤酒,一袋子重重地拎到阳台上,丢给了季野一瓶。
季野手忙脚乱地接过,用开瓶器掀开瓶盖,先闷声不响地干了大半瓶。
“你这高手不露相啊,以前跟我们出去吃饭怎么隐藏地那么深?”
季野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因为林云深以为我的酒量很差,就经常帮我挡酒,他其实非常不能喝。”
提到了林云深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于骏。”季野咽下瓶底的酒,问出了思考了一下午的问题,“你说他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心里会想着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会想着他这些天遭受的屈辱,可能会想着他爱的人,比如他哥哥,也可能会有一瞬间的后悔。我从来没有想过自杀,所以我不能感同身受。”于骏说,他问季野,“你想过自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