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慵懒地翻身,手臂一揽,便将她拥了过来,声音沉哑:“再待一会儿。”
程愫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脸红得要爆炸。
她对他脾气是好,可这样不断挑战人底线的方式,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正要开口说什么,视线突然模糊,程愫及时遏止住在喉间欲出的羞耻声音,猛地抓紧被子。
……
冲完澡,换上温彦白给她拿的睡衣,程愫捞起散落在床边毯上的手机,给程羽发了条消息。
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程羽不会过多干涉,只是发了个“小脸通黄”的黄豆人表情,并嘱咐程愫记得做好措施。
程愫看着那张表情包,哭笑不得,没想到程羽还挺时髦,网速够快。
她幽幽叹了口气,总感觉一切都在失控,但她本身又不反感这种失控,程愫心想,毕竟二十八岁了,哪怕之前偶尔有需求,都是自己解决,可是真正发生时,还是觉得羞赧至极、难以启齿。
而且温彦白在江城的这套住处,竟然还有那种东西,睡衣都是符合她尺码的,程愫没问,心里却大概清楚。
她没找到另一只拖鞋,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到窗前,拉开了一部分窗帘。
才发现这套平层竟然还是江景房。
程愫心情轻盈起来,她推开一点窗子,冷风灌入,天空灰白,月色被朦胧的云雾打磨得如同某种砂质的金属,远处江上的游轮在返程,将天空的底部染上一点红。
这一刻,她眼中只有波光粼粼的江水,灰白中泛着红的天空,仿佛整个人意识从物质世界抽离出去,如果放在平时,程愫觉得,她第一时间会想的是,这套房子值多少钱。
她会在心中默默估算出一个价格,然后思考自己上多少年班能买得起。
这样的想法有点可笑,程愫呼出口白雾,伸手去感受空气的冰凉。
怔愣间,腰间多了一双手,他整个人贴靠过来,洗完澡后散发着湿漉漉的热气。他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看了会儿江景,轻轻地拽回她伸出去的手臂,再把窗子关严。
……
转眼间,人已经被带到床上,温暖的被子隔绝了一切可能的寒冷,他欲要再来,程愫说什么都要拒绝掉,也禁止他动不动就吻下来。
翻了个身,程愫盯着那顺着缝隙洒落进来的月光,突然想到一个今晚没来及问出口的问题。
忍不住又翻身回去,程愫伸出纤长的手指,戳了戳他锁骨下方的位置。
“你今晚那句话,还没向我解释。”
温彦白支着一只手臂,淡然反问:“哪句话?”
程愫盯着他的面容,过了半晌,才意识到他可能在,害羞?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温彦白睨了她一眼,作势要覆上来。
程愫连忙求饶,好在他只是吓吓她,并没有真变态到那个地步,过了一会儿,程愫小声道:“九年前。”
“哦。”温彦白声调没什么起伏,思索了片刻,才淡淡道:“别人都描述得差不多了。”
程愫有些微微的恼意,他明明知道她不止想了解这些。
温彦白想起什么,嘴角微勾,撩起她一缕泛着湿气的细软头发,捏在指间,将发丝都搓揉得根根分明。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程愫语塞,哪有这样倒打一耙的,不过她沉静下来,觉得时间还长。
洗完澡后温彦白就把中央空调打开了,眼下暖气很足,困意袭来,她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
等怀中女人彻底睡着后,温彦白平躺下来,注视着她刚刚目光所至的地方。
月光白得像雪,像刚刚他所窥见的,满身的雪白。
而他亲手把这片雪玷污了。
胸腔中涌现一股可称得上畸形的情绪,一如过往的日夜,他在半夜惊醒,梦见睡前读的荒原,卧室内永远是这样空空荡荡的,毫无生机,只有鱼缸里的活物,证明这个家,不,住处,是有一丝生机的。
那时,他掀开被子,无比冷静地清理着一切,可是仅仅是梦见荒原还不够,浴室,他一遍遍用香皂搓揉着皮肤,想洗掉一身的泥泞,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毕竟血液不能重新更换过滤一遍,温彦白觉得自己是肮脏不堪的。
不然闭上眼想起少女,怎么会红着眼尽情沉溺在虚幻的欢愉中。
消停后,他松散惫怠地瘫在床上,此刻他是这世界上最该死的玩意,就像叶嘉兰骂他时所用的词汇那样,他就和出身底层的父亲一样,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下贱,恶心。
紧接着,温彦白想起温俊那个男人,以及他上个月刚过门的那位加拿大华裔妻子。
一切都错位了,错位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完全的体现,后来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本的轨道,叶嘉兰继续做回大小姐,身边的男伴三天两头换人,而温俊也终于过上了他追求已久的中产精英生活。
只有他被完全丢在了错位的原点。
程愫醒来时,天还没亮,身上酸痛无比,两条腿被压得难受,她朦胧地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身边还躺着个男人。
温彦白睡姿算不上好,程愫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胳膊,即将成功时,身子又被一把揽了回去。
他仍闭着眼,仿佛只是下意识抱住手边能够到的东西,姿势比之前还要过分,这下彻底让她动弹不得。
程愫只感觉全身都温暖起来,她怕冷,住在陵城后每个睡醒的早上,身体都会泛寒,双手双脚格外。
眼下有了一个人形暖炉烘烤着她,程愫突然不愿再动了,看天色应该很早,还是凌晨,索性阖上眼再小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