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尘霜回到大理寺,已是酉时三刻,其余人早已下值,唯独后堂还有烛影摇曳。
不用想,那必是祈墨在审理卷宗。
“可曾用过晚膳了?”祈墨不必抬头,便知这轻盈的脚步声来自于何人。
缪尘霜刚张口欲答,却听他道:“我叫素问备了些热菜,马上就好。”
祈墨抬起头来,那双如墨玉般的眸子正对上她清澈的瞳仁:“以后还是要按时用膳,小心别惹了胃病。”
缪尘霜微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多谢祈公子。”她轻声道。
祈墨点点头,继续低头审阅手中的卷宗,不再言语。
缪尘霜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双手呈给祈墨,“祈公子,今日我去了一趟原刑部尚书崔颢的府上,崔夫人在书斋中找到一封遗信,让我转交给你。”
“今日你去了崔府?”祈墨问道。
“是。”缪尘霜简单地答道,没有再继续细说
祈墨没再问下去,他不必再问,因为她做什么自然都有她的道理。
两个人相识半载,似乎早已形成了一种默契,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
祈墨接过信,仔细地展开,逐字逐句地阅读。他的眉头微蹙,眼神的光芒隐动。
素问将热好的晚膳端了上来,缪尘霜道谢后才觉素问拿上来的竟有两副碗筷。
“祈公子……也未曾用晚膳?”
“嗯,今日办差回来时感到有些疲乏,就让大家先吃了。”祈墨不动声色地将那封信折好收入袖中。
“原来如此。”缪尘霜不知为何心里一松,减去了几分被特别对待的负担,扬了眉道:“那我们一起同用膳吧!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间只有碗筷相碰的细微声响。
缪尘霜赞许道,“素问这姑娘不仅心细,还厨艺精湛,要是谁娶了她可真是有福呢。”
“那你呢?”祈墨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缪尘霜回忆起上次将鸡蛋炒糊的经历,面色羞愧道:“我厨艺可不好……谁要跟了我,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倘若那人愿意喝西北风呢?”祈墨放下竹箸,抬眸直视她的瞳仁。
缪尘霜一愣,被祈墨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她不是不懂得祈墨的意思,只是她一直不敢去深想。
“我……”她迟疑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应该是没有这样的人吧。”
祈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扇,让清凉的晚风拂面。
“明日的三司会审,祈公子可有了方向?”缪尘霜赶紧转移了话题。
“没有。”
这个回答极其出乎缪尘霜的意料,她本以为祈墨对明日的七臣谋反案早已是胸有成竹,所以才如看上去这般云淡风轻。
“那……那怎办?”缪尘霜起身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你已经帮了我的忙。”祈墨转过身来,一双眸子灿若繁星,“余下的,尽人事。”
翌日,丹凤门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众人皆听闻今日朝廷在含元殿公开设庭场,这可是大周建国以来的第一次,也是从古至今的第一次,于是纷纷心生好奇之感,遂起来个大早赶来观摩,把整个城门堵得是水泄不通。
“听说今日的案子可是涉及朝廷七位重臣呢!可得好好看个热闹!”一位路人道。
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今日庭审的案件究竟是何等重大,竟然要在含元殿丹凤门公开审理。
“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大事啊!”另一位路人感叹道,“不知道这些重臣到底犯了什么罪,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审。”
“听说……是谋反!”一位布衣老者低声道。
“什么?谋反?”众人惊呼。
布衣老者点点头,“是的,我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差,是他告诉我的。还说那宰相狄仁杰、裴行本也在七人之列呢!”
“狄老?”一名年轻男子面有诧色,“这狄老在蒲阳县任县令之时可是出了许多政绩,当年听说他被调离蒲阳,蒲阳的老百姓还百里相送呢,怎会和谋反扯上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