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许三验尸的结果,死亡时间大概在两月前。
“失踪?”龟奴眉头一扬,有些诧异:“楼里可未曾听说有人失踪的。”
“那可有楼里的舞姬离开过?”
“这倒是有一些。”那龟奴转身回房拿了一本厚重的册子,册子上登记着整个青鸾楼舞姬歌姬及各类人员的名字。
“两个月前,这几位的确是离开了我们青鸾楼。”龟奴用食指点在一页名册上。
缪尘霜接过册子一看,册子上面写着七个名字,名字旁还标注了日期。
“这些女子,离开青鸾楼后去了何处,你可知道?”
龟奴摇摇头,“咱这青楼来人必然查验出身籍贯,可去人从不记录去处。这几位有的是自赎,有的是他赎,至于去了哪里,老身还真不知道。而且这些女子从良后多半是换了名字,即便是想再找,也是有些困难的。”
“那这几位,你可知哪一位是有了三个月身孕的?”缪尘霜按照许三的检验结果推理,那女子离开青鸾楼时,应该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身孕?”龟奴大为惊讶,他朝左右瞄了瞄,转身挥手示意缪尘霜随他来到了一个朴素的里间。
龟奴将木门关上后,压低声音对缪尘霜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这楼里的确是有少数女子在与恩客往来的时候有孕,但是这样一来就会影响楼里的生意,所以老鸨每月皆对美姬们的身体进行例行检查,若现有孕的,会及时处理。因此按照您所说的三个月身孕这种情况是不存在于我们青鸾楼的。”
“兴许是别家青楼的女子呢,这长安城又不止我们青鸾楼一家。”那龟奴说着,起身就要去开门送客。
“不可能,那女子衣着上的对鸟联珠纹我只在你们青鸾楼见过的。”缪尘霜边说着,边从袖里掏出一小包棉布展开,里面是一片不足一寸的布料,布料依稀透着对鸟连珠样式的花纹。
那龟奴凑近了仔细打量那寸破碎褪色的布料。
“唔……这样式、花纹……的确是我们青鸾楼独有的……而且这对鸟联珠纹是从西域那边带过来的,只有楼里的胡姬衣饰上才有。”
“胡姬?”缪尘霜想起那些高鼻深目,浑身佩戴着异域风情手饰脚饰的女子。
“如果是胡姬的话,我们这儿倒是……”那龟奴忽然顿了一下,眼睛快眨了眨又继续道:“倒是没有有身孕的胡姬。”
可这细微的语气和表情变化却逃不过缪尘霜的眼睛。
这龟奴分明是在撒谎。
可是他为何要撒谎?看来此人或许知道些内情。缪尘霜一言不地暗中打量着那龟奴。
“这楼里的人员名册可否拿来给我瞧瞧?”
“哦,可真不巧,前阵子神皇要张罗着庆典,乐工坊要挑选一些歌姬,我们便把册子呈了上去,现今还未见归还呢。”那龟奴面无表情地说道。
此前这位来自大理寺的女子断案能力他是有所目睹的,因此他恐再说下去就会被不停追问,于是敞开了门道:“我们这儿没有姑娘您要找的人,姑娘不如再去别处寻寻,来人,送客!”
青鸾楼门前,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一名仆从上前揭了车辆,一只月白流云丝履踏了出来。
“哎呀!皇……皇嗣殿下,好久没见您来光顾了呢!”那老鸨满脸堆笑挥舞着方帕,出门迎接。
李旦微点着头,负手于身后走进了青鸾楼里,可他才刚进到花厅里,却不偏不倚地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惹上一身的脂粉香气。
“唉哟,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女子踉跄着歪歪斜斜地摔倒在地,急欲起身福礼。
李旦一看,见女子竟是神皇身边服伺左右的韦团儿。
“无碍。”李旦伸手将韦团儿扶起,谁知那韦团儿忽然眼珠子一转,娇喘一声,装作脚下一软,娇软芬香的身体就顺势往李旦怀里倒去。
李旦的目光丝毫没有注意韦团儿的这一举动,而是越过她的肩头看见了正从楼阁上走下来的缪尘霜。
“尘霜!”李旦闪身躲过倒过来的韦团儿,就朝着楼梯走去。
韦团儿没料到李旦会躲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却被路过的一名醉醺醺的公子哥扶住,她也不朝那人道谢,只站稳甩了袖子转身朝李旦的方向看去。
“尘霜,你怎么会来这里,又是查案?”
缪尘霜听见声音,注意到正等着楼下的李旦。
“对。”
“这是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李旦的声音如春风化雨。
缪尘霜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自己的微表情控制得很好了,可很多时候别人完全看不出来,却被李旦一眼看出。
“线索有些中断了。”缪尘霜向李旦说了那本送入宫中的册子。
“既然如此,你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马上命人将册子送到大理寺。”李旦转身向左右侍从吩咐着。
“多谢殿下,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呢!”缪尘霜舒了眉心。
李旦没有应答,一双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温柔似水,那汪柔情水里只倒映着一个人身影。
而他也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燃着熊熊妒火,似要朝着他的方向吞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