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刑部侍郎上官毅颔表示赞同,唯独御史中丞周兴的脸乌云密布,似暴风雨初临。
“那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周兴扬着手中的信,厉声质问。
“大人可否让我细细瞧瞧?”
那周兴心中虽不悦,可众目睽睽之下也无法拒绝,便用食指中指夹了信,有些恼怒地甩向缪尘霜。
缪尘霜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信,细细阅着。
她曾见过祈墨书写,这字体,确实是祈墨的没错,可这信隐隐又透着古怪。
是仿制的还是……
缪尘霜突然觉察到什么似的,急急走到公堂门槛处,举了信,透着阳光一照——果然,那阳光照在纸背上,映出大量粘补的纹路。
“这信上面的字,是有人一个个粘上去的!”
“粘上去的?”陈褚望身子往案台倾了倾,“姑娘是如何得知?”
“大人可否命人抬来一缸水?”
整个公堂再次哗然。
她这又是干嘛?
很快,一个水瓮抬上了公堂,里面灌满了清水。
缪尘霜将信往水瓮中一放!
“啪!”一声惊堂木如雷贯耳,周兴大怒:“你这是在毁灭证物!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缪尘霜被这惊堂木惊得一颤,又见那带刀侍卫鱼跃而入,慌慌攥紧了袖口。
一旁的祈墨迅站起身,闪在缪尘霜身前抬手拦住想要上前抓捕的卫队。
“慢!”上官毅挥袖,阻止了冲上公堂的刑部卫队。
陈褚望也起身看向那水瓮,只见信上的字体在水面一个一个散解开来,犹如漂浮着的浮萍。
“这信,果然是拼贴而成!”
他心中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祈墨的为人,他自是相信的,可今日三司会审,又不好为自家人多言辩解,如今属下的清白得以证明,也挽了大理寺的清誉。
多亏了眼前这姑娘聪慧,今日若不是她,祈墨可就蒙冤了。
“周大人、上官大人,此案是否可以结案了?”
周兴面色铁青,身子有些颓然地倚靠在太师椅背上,默然不语。
上官毅与陈褚望对视一眼,当即下了结案陈词。
“大理寺少卿祈墨,被证无罪,当庭释放!”
……
松风拂过山冈,林间只闻白霜融化的声音,一个清冷的背影横坐于树枝,遥望着长安城的方向。
“你果然在这里。”怀英踩满地枯叶,悉悉索索作响。
那背影也未回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从枝头一跃而下。
“以前你小时候一难过委屈,就会跑到这山林里,爬到最高的树枝上望着天空出神。”怀英语气飘渺,又带几分愧疚。
“从前的事,不提也罢!”
“青悯,为师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他是你的师弟,为师看着你们俩一起长大的,曾经情同手足,你怎么忍心去陷害他。”
“陷害?”青悯转过身,一双眸子暗含冰霜,“你的意思是,你觉得祈墨是我陷害的?”
怀英抿嘴未一言,青悯自小性格倔犟,从来听不进任何人教导指责,如今看来……依然未改。
青悯向怀英逼近一步,周身的寒气也更进一步,“这么说来,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回去证明祈墨的清白?”
“对。祈墨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在为师……为师不应该太过苛责你。”
怀英垂眉轻叹,若是当初能以更委婉的方式劝诫青悯,他会不会……和今日这副冷血的模样截然不同。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到底凭什么?”青悯横眉冷笑,攥紧拳头,又向前逼近一步。
“我的功夫,我的能力,都不在祈墨之下,你为何独独对他青眼有加,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份吗!”
怀英脸上闪过一丝震色。
青悯的声音逐渐有些怆然,“对,我出身卑微,他出身高贵……”攥紧的拳头逐渐松开,一抹隐秘的银光微露。
“这从来都不是身份贵贱的问题,而是在于怀有一颗悲悯苍生的心!”怀英的话如疾风掠过山林,猎猎作响。
“今日你必须与为师走一趟!”他伸出手要去牵住青悯的手腕。
“嗖——”青悯袖中雪色毕露,刀锋寒光凛凛,刺向怀英!
怀英旋身一转,刀尖划过左臂,再回,青悯已向后纵退十丈。
他那清瘦的面庞变得模糊难辨,冷冷抛了五个字如叶上凝结的寒霜。
“永别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