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一日前——
缪尘霜来到春莺的铺子里,铺子里仍是很冷清,店内除了一二食客以外,还有一人坐在角落里,似乎在与春莺攀谈。
“春莺!”缪尘霜打着招呼走过去,才现与春莺谈话之人正是郑乾。
“原来郑公子你也在此。”缪尘霜看他面前的案几上并没有任何甜点果脯,唯独放了一盏清茶。
“哦,原来是缪大人!”郑乾急忙起身行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春莺掩袖笑道:“奴家能在长安这繁华地段开铺子,还是得亏了缪姑娘呢。”
郑乾看春莺一口一个缪姑娘,好似两人早已熟知,但心想这两人一个曾在青楼做妓子,一个却是在大理寺为官,怎么会有交集呢?不免面露疑惑来。
春莺见他不解,自是心里笑,开口解释道:“奴家曾因一桩案子与缪姑娘有过接触。在那之后,奴家曾与缪姑娘吐露离开青楼的心声,谁曾想缪姑娘竟帮奴家实现了这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郑乾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她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又回想起自己前阵子落榜也是受了缪尘霜的安慰鼓舞,心中不免对她多了几分别的看法。
“奴家去拿些糕点茶水来。”春莺目光含情脉脉地给郑乾飞了一眼,郑乾却好似有意避开地低下头。
待春莺去了一旁忙碌,缪尘霜顺势坐在了在了郑乾对面,低声开口问道:“郑公子,你对春莺是如何想的?你可明了她的心意?”
郑乾没想到缪尘霜会如此开门见山,怔愣了一瞬,支支吾吾道:“春娘的意思……我自是明白……只是……”
“只是?”
郑乾吞吞吐吐半天说不上来。
缪尘霜看他那副欲言又止似有顾虑的模样,又瞧着郑乾选了一个店铺里极偏僻的位置,一下子明白过来。
“只是你担心两人身份悬殊,春莺过去是沦落风尘,而你有朝一日考取功名,授得一官半职,担心自己家里便不会接受春莺对吗?”缪尘霜直截了当地点明。
郑乾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并非是嫌弃春莺姑娘,只是我家中虽家道中落,可依然固执地坚守门当户对的观念,怎能……怎能……”
“郑公子,你错了。”缪尘霜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目光没有半点漂移,“身份如何,过去如何,都不该是你我所能选择的。春莺如今是个好姑娘,她努力、独立,又善良。我敬佩她,也希望你能够珍视她的情谊。”
郑乾听后默然许久,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而这时,春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盘内盛着一碟缀满葡萄干、核桃仁的栗子糕、一碟切好的樱桃毕罗和一壶热茶。她将托盘放在二人面前,笑盈盈道:“郑公子,缪大人,请用茶点。”
郑乾看春莺就在身旁站着,就更不敢出声了。
缪尘霜随手拿起一块樱桃毕罗,似自言自语,又似对郑乾说:“譬如这樱桃毕罗,表面看起来普普通通,可内馅却是精华之所在。”
春莺不解,“缪姑娘,这樱桃毕罗做得不合您的意吗?”
缪尘霜莞尔一笑:“不是,正合我意。”
郑乾咂咂嘴不再言语,只端着茶盏闷头抿茶。
“对了,郑公子何时启程?”春莺有些惋惜地问道。
“许是三五日后罢,我先前租下的屋子眼下也快到期了,盘缠也花得差不多了……”郑乾声音低下来:“我想……也许明年再试一回,若是再落榜,也只能另谋出路了。”
缪尘霜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只安慰道:“上回我也劝你,科举并不是唯一之路,条条大路通罗马,不用非吊在一棵树上。”
春莺歪着头问道:“罗马,这是何地?”
郑乾苦笑道:“缪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家世世代代为官,家父曾一度位至左拾遗,只可惜与太子李弘有牵连,被一贬再贬,直至免官,也免了恩荫。如今家族兴盛的期望,都放在我一人身上,想要入朝为官,唯有科举一途,只可惜我实在不争气。若是明年再不中举,怕是有辱门楣了……”
春莺也道:“郑公子,你放心,盘缠的事,我可以帮你。”
说罢,转身取了掐银丝苏绣小荷包,从中取出几两碎银来。
“这段时日来,店铺里的生意不佳没存下什么,但奴家还有些饰珠宝,改日去当了去,兴许能换些银两,到时候奴家再资助郑公子。”
郑乾抬眼看向春莺,心中情感万千交加,既羞愧又为难:“春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银两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