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你说的天下大同,真的现实吗?”
哐当一声,常遇春将手中八宝陀龙枪随手丢在地上,瘫坐在地,一副认命的样子。
百十来斤重的八宝陀龙枪砸落在地,溅起烟尘阵阵。
白方低头看着常遇春疲惫的样子,淡淡道:“一定会的!”。
“但我逢人便说你的道理,却无人信服,这又是为何?”
常遇春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白方道,原本乌黑的长此时竟已半数化为白色。
汉口与白方分别后,他想了许多。
白方船上所说的那番言语,像魔咒般一直冲击着他的心神。
他本是明教弟子,后来又机缘巧合下加入八卦门,接触过的人也是极多。
但还是第一次因他人的话,让自己对以往的一切对错有了怀疑,一时他竟认定多年来的所有付出,皆是虚妄。
“当浑浊成为常态,清醒便成了一种罪!”
白方无奈道,他自是明白在这大元江湖想推进银河共和国的制度,是何等艰难。
但共和国的人,生来不就为这一切吗?
他又接着道:“世间有铁律,本是一件好事,但可惜这泱泱天下已形同虚设,就算朝廷制定律法,那也如同废纸一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从未为天下黎民百姓考虑。”
常遇春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白方的话,但他心中那一丝固执,依旧不允许他低头。
白方不去理会逐渐陷入怪圈的常遇春,他伸出手掌,随着一股强劲的吸力自他掌心散出来,便将八宝陀龙枪摄了过来。
他脚尖着地轻轻一跃,便已出现在和州城头。
站在此处,一眼望去整座和州城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将八宝陀龙枪高高举起,丹田内力运转,浑身气息鼓荡而出,随之朗声而道:“常遇春已降,尔等立即缴械投降,莫行无意义之事。”
随着他声音传遍战场,和州城内士卒心神皆是一震,在看到八宝陀龙枪后,纷纷放下兵刃降了。
这场战争,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但战争本就毫无公平可言。
和州城内红巾军虽强,但除去常遇春后,他们实力甚至还不如江浙六匪。
而玄甲军虽成军不久,士卒之间缺少磨合,但他们使用的战技及功法却都乃江湖顶尖。
更何况还有白方亲自教导二十一世纪的军事知识,可谓人人出去都能带兵,再加上枪炮这些时代的武器,无论如何和州红巾军都是必败。
哗啦,兵器掉落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泉水流淌。
城内众人一脸愤恨,他们放下的不只是兵器,还是随常遇春起事开始那份纯真与天下大义。
他们心中虽是愧疚,但却不能为此慷慨赴死,只因他们还是人,而非机器。
这和州城中,他们还有家人。
生死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但家人却是铁汉男儿的软肋。
和州红巾军大多是良家子弟,当年他们先祖还随岳王爷一起打过金人,只是岳王爷因莫须有的名义死了,而他们先祖也随之去了。
他们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但是越是这般,元廷便越是步步紧逼。
一味地退让并没让他们得到什么,反而因每日剧增的压力日子过得愈艰难。
一家老小辛苦半载,九成收成都需上缴元廷。
剩余一成连来年播种所需都相差甚远,更别说再活下去。
每人心中都住着一头猛虎,只是更多时候这头猛虎都在沉睡。
而当人无法存活时,这只猛虎便会瞬间冲破牢笼,现于世间,撕碎一切。
这只猛虎桀骜不驯,常人难以掌控。
所以它一旦出笼,便会让人陷入杀戮与劫掠之中无法自拔,当人们回过神来,已为时晚矣,再难回头。
不过和州城的红巾军却是守住了本心,他们没有成为恶人,就算猛虎桀骜不驯亦难冲破他们心中牢笼。
造反,无非是活不下去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况且他们从来不是为了自身,而是为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