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
明明昨晚睡得那么迟,裴临在凌晨四点的时候醒了。
残留意识告诉他,他似乎在这短暂的几个小时做了一个什么又长又剧情丰富的梦。可惜无怎么努力回想,连梦境内容的完半个片段都记不起。
算了,不重要。
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身边少年还在沉沉睡着,过分安静的屋让那微不可闻呼吸的存在感异常强烈。被里面,裴临的左手显而易见地沉那只手,此刻正被只手交叠握住,呼吸循着脉搏,掌心相贴的地方一下、一下传过来。
咚,咚。一下又一下。
那种细微的悸动让裴临有些陌生,他细数着脉搏的跳动,抬眼转眸看向少年的睡脸。
窗外依旧是黑的天,然而房间地上的电蜡烛一直没有熄灭,此刻淡淡摇曳的辉光映照着小房间,一晃一晃,仿佛一片星星点点,把蓝色的棉被衬得像星空下河面的一条船。
浅浅的星光,照得安安静静睡着的霍修珣很漂亮。少年有着好看的白瓷皮肤、高挺的鼻梁,睫毛又密又长像小蝴蝶扇动着翅膀。
裴临细细欣赏,直到看清他眼下隐隐的干涸的泪痕。
“”
心像是被小蚂蚁咬了一下,前所未有的感觉。
裴临不禁一时茫然。是他蓄谋把人拐进了“先婚后爱”的陷阱。也是他自己选择主动地踏关键的一步,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早就想过了这个人会有的种种反应。
想过他会开心、难过、笨拙与青涩,疯和不择言。
也想过他会像这样落泪。
那既然想到了,这种难以控制住的,蔓延至身的失控感又是怎么回
借着屋里的星光,裴临动了动。
微凉的空气中,指尖轻触那张青涩稚气的脸。这个人即使是睡着了都要微微咬着唇,像是藏着好几辈的委屈。
裴临闭上眼,暗自回想昨晚的一切,他相信以seth的理解能力,应该能够明白他想要传达的感情。尽管或许一切布置不够完美,尽管他过去也不曾主动过,言行多少缺乏经验,至少他应该没有让他难过委屈。
那为什么
难以言喻的感觉弥漫心头,裴临太过在意那泪痕,在意到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作为一个理性人,他实是能接受自己偶尔犯傻的,能接受自己被一个阴险敌人表演的小恐龙可爱到心甘情愿跟他过家家,也能接受自己一步步走上前所未想的危险道路,跟“敌人”谈感情。
他能接受,只要一切尽在掌控。
然而此时此刻,他突然现,自己对这只爱哭的小恐龙不知何时,已经生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宠溺”的心态。
那种感觉,有如新春的小植物在无人处偷偷破土而,等到现时,已经枝繁叶茂。导致此时此刻,他仿佛能够幻视到一个西装革履、正襟危坐在赌局牌桌上的自己,戴着金丝边眼镜一脸的容淡定的外表下,内心如一辆高车正向失智悬崖一路狂飙。
他竟然会有愚蠢冲动,想要拿部筹码,一把a。
而究原因,竟然仅仅只为哄到小恐龙开心。
想要好好宠着他,让他安心,别让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委屈难过。
“”
这可还能行了
这想法明显蠢到没谱,简直复刻了小q扔给他的那些恋爱脑就降智男女主。裴临默默在脑海里飞过了一下古往今来的各种千金买笑的昏君,以及被敌人耍得团团转的失了智的倒霉玩意儿。
太荒谬了,难以置信。
他竟然在明知这个世界不真实的情况下,还能徘徊到失智的边缘
裴临想不通,果断失眠。
一直睁着眼瞪天花板瞪到天亮。
直到霍修珣也醒了,裴教授才多少得到了些许的心理安慰大概这个荒谬世界为了维持平衡,在他大幅度降智的同时,seth也跟着他一起大幅降智。他自己成了个完蛋玩意儿,霍修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霍修珣一大早起来,整个人奇奇怪怪。
像是没睡醒,又像是失了魂,木偶一样动作僵硬地下床还被拖鞋绊得一个趔趄。裴临在身后叫了他,他也没听见,就那样行动慢半拍、整个儿没有灵魂一样机械性地飘下了楼。
昨夜不知何时下了薄薄的一层雪。落地窗外,冬日的阳光下面一片银装素裹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