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周围的人说:“当真是厉害,一行人都是蒙着面、穿着黑衣、手持雪亮大刀,从屋顶上跳下来的,一会儿工夫就砍死了好几个人。”
“那帮人都是练家子吧,那叫一个吓人啊,杀人跟砍瓜切菜似地。”
胤禩开始只觉得血全涌上了头顶一般,红着眼睛在尸体中查询,见其中没有胤禛,才微微放下心来,心想胤禛的命格硬,应该不会就这般死了吧。
胤禩正想问旁边看热闹的人胤禛的下落,却见贾珍骑着马过来。
贾珍见了胤禩,忙说:“琏兄弟你也赶来了?刚才的情形真是吓人,好在不幸中的万幸,珠大兄弟性命无碍,只是胸口上挨了一刀,他那长随帮他挡了一下,贼人才偏了准头,捡回了一条命。现下已经抬回大观园去了,我这里帮忙把这些死人抬走,还要抚恤家属。你回去可别和老太太提及此事,免得叫她老人家担心。”
胤禩连忙拉着贾政问长问短,贾珍将自己知道都说了一遍,见胤禛依然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便说:“眼见为实,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去看看吧。性命虽然捡回来了,怕是要在家里疗养许久才能出门呢,真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哦,谁能想得到这一截祸事呢?”
胤禩赶到大观园,尚未进门,就可以看见园门大开,里面一团乱麻似地,婢女小厮们都慌了脚一般只是在园中乱跑,各各面带惊惧之色,也无人去约束他们。
要在平时胤禩肯定要腹诽王夫人治家无方,此时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一径脚下生风般进了园子,往胤禛所居的千竹院而去。
千竹院外,一群婢女奴仆们围着不敢擅离,像是屏气凝神地等着什么。
胤禩心急如焚,拨众而入。
进了内室,贾政、王夫人、赵姨娘等几位,乃至宝玉贾环等都围在床榻四周,一个大夫正在给胤禛诊脉。
看见胤禩,贾政脸上的泪水就如同滚瓜一般落下来,喊道:“大侄子!”
看情形,就连一家之主的贾政都没有主心骨了,看着胤禩的神情就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
胤禩走上前去,将一脸木呆表情的窝囊废贾宝玉拨到一边,挤到胤禛身边细看他的伤情。
胤禛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灰败,全身都盖在被褥之中,看不到伤势究竟如何。
胤禩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想他死吗?
曾经很想。
现在呢?
看见他可能真的会在顷刻之间撒手人寰,胤禩又觉得心里怅怅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大夫诊断完了,慢吞吞地说:“大人虽然身中数刀,所幸都未刺中心肺等要害处,料无性命之忧,只是调养起来要颇费心力了。”
胤禩听得胤禛不会死,心头松了一口气,看着环绕着胤禛床榻的二房一屋子人又觉得厌烦得紧,尤其是见不得那时不时就要嚎上两声的王夫人。
胤禩随意安慰了贾政几句,再来一句“我出去看看情况”便轻轻巧巧摆脱了众人。
在门外,胤禩找到一路跟着胤禛出门的贴身小厮墨痕问话。
墨痕此时的眼睛都是直的,吓得傻掉了一般,一问就哭个不住。
胤禩耐着性子温言劝慰了两句,又再三问他,他又大哭起来,说:“跟着咱们大爷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了我一个啊,好惨啊……”
胤禩说:“是啊是啊,是够惨的,不过你倒是好好回忆一下贼人究竟有多少人,拿的什么家伙,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征,你想起来了,咱们才好去将那些贼人抓住,为你死去的弟兄报仇。”
墨痕抹着眼泪想了半天,断断续续地说:“贼人有四个人,都是埋伏在屋顶上,等珠大爷带着小的们出来才跳下来的,个个都是背上背着个黑包袱,包袱里装着雪亮的大刀。他们都是脸上蒙着黑布,穿着黑衣服,哪里看得出来长的什么样?不同的特征?其实珠大爷还反应挺利索的,比咱们几个都强,主要是贼人太凶悍了,哦,我想起来了,那个领头的贼人个子特别高大,是个六指儿……”
六根手指的黑衣人?
胤禩马上联想起不久前的某一次自己去忠顺王府时不慎撞到一人,将那人手里的纸张撞得满地都是。胤禩连忙弯腰帮那人捡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人伸过来接的手是异于常人的“六指儿”。
也就是说,刺杀胤禛的人是滕永怡派来的?
虽然说有六根手指的人这世间不会仅仅止于忠顺王府的那个人,但是忠顺王最有指凶杀人的动机。
胤禩不禁冷笑不已。
胤禩对那天的事情本来就气不打一处出来。得了便宜的是老四,偏生胤禩还没法说他,只好打落门牙往里吞。
说起来,老四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说是为自己解药什么的,还不都赖那个色欲熏心的滕永怡吗?
现在,滕永怡还要作死犯贱。刺杀老四,是为了杀鸡儆猴,逼迫我就范吗?
跟我作对,老子玩不死你!
且慢,我何必亲身上阵呢?滕永怡还得罪了老四的哦,等老四醒了,我就告诉老四是滕永怡在害他的性命,以老四那个眦睚必报的性格,这么大一个过节是必须要报复回来的啊。
哼,反正老四也不是好东西,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我就喝喝茶磕磕瓜子看看戏不是挺好吗?何必要自己去找粗活来干呢?
胤禩往胤禛的窗口再看了一眼,便施施然地抬脚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想:四哥,你可千万要挺住啊,还有坏人等着你来收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