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从他上了大学之后,这种“深刻谈话”也渐渐的少了。可能是爷爷已经感觉到他根本就不是搞科研的那块料,当个有点名气的医生已经是极限。
他大学以前的学习履历一直都很风光,其他亲戚对于爷爷的偏爱当然敢怒不敢言。现在成绩算不得多顶尖,自然要招来一些冷嘲热讽。他听了也就当时气那么会儿,很快就忘了。
总的来说,他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排斥过年过节,但也没多喜欢节庆的聚会。
他老妈喋喋不休说了一路,对宋一中意得几乎恨不得她生的是个女生,能立马嫁宋家去。
顾律铭到家后,母亲果然同父亲说起了宋一的事。父亲的怒气瞬间消散开,他看顾律铭两眼,点点头,略感欣慰。对顾律铭说,你这么努力我就放心了。
顾律铭心道,你知道我努力什么了。
旁边的人听到后,连忙追问是哪个宋一。
许兆实许院长的那个小徒弟?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便响了起来,多是赞叹夸奖。
不愧是宋委员的儿子,那一家子都不是凡人呐。
顾律铭听了之后,脸一下拉得老长。什么许院长的徒弟,宋委员的儿子。
宋一,就只是宋一而已。
chapter24
7
顾律铭沉默地和家人亲戚吃完年夜饭就有点待不下去。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便借口同学找出去玩,大衣一穿,也不管父母是什么表情就冲出了家门。
北京的冬夜特别冷,禁燃的命令让这个城市像个巨大的哑巴,打扮得花枝招展,也只能扯着笑脸,无声欢庆佳节。
顾律铭给自己戴上了两层口罩,风太冷了。
他坐上了公交,往医院的方向去。沿途街道空荡荡的,大半店铺都关了门,看起来特别冷清,没有人气。
公交停在二院大门边的公交站台前,医院周边却还算热闹。
医院里那栋十五层的外科双子楼安静地伫立着,灯火通明。心外占据着这栋楼的7、8两层,顾律铭只要一抬头就能准确又迅速地找到心外一病区医生办公室的窗户。
顾律铭站在医院前广场上,望着那扇散发着冷白光源的窗台,没由来的感到心安,又不禁觉得酸楚。
他从侧边的医务人员专用电梯上去,这架电梯的出口离心外一病区的二线值班室很近。他没去办公室换白大褂,这会儿宋一估计在值班室吃饭,或者是看电视。
值班室的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传出电视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两个男人的谈话声。其中一个顾律铭听出来是宋一,另一个却非常陌生。
顾律铭的心立马提了起来。他脑袋里瞬间滚过无数个疑问。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这种时候和宋一单独待在值班室里?他们什么关系?
最后,所有疑问都汇集成一个问题停留在顾律铭的脑子里,他是敲门?还是走人?
顾律铭在门口踌躇半天,手抬了又落,落了又抬。就这么僵持了十来分钟,他狠狠吐出一口恶气,双手往大衣口袋上一插,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就听到里面的人往外走的脚步声。他脸色蓦地一变,慌忙找地方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可这走廊直溜溜的,压根没处躲。值班室又小,两步脚就出来了。
当顾律铭听到那声熟悉的“小顾”时,他真的有种当场撞墙的冲动。
顾律铭拉了拉脸上的大口罩,喊了声师哥,转过身去面对着宋一。他觉得就算戴着口罩也快要遮不住泛滥的尴尬了。
顾律铭一眼便看到站在宋一身边的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宋一已经算高挑了,这个男人居然比宋一还高出半个头来。男人头发短短的,露出刚毅的眼睛和棱角分明的脸庞。他很随意地朝顾律铭看了眼,顾律铭几乎立刻感觉一座山陡然压了下来。
宋一笑着说,哥,这是我儿子,啊呸呸,不是,是我师弟。他实习是我带。
男人因为宋一的话瞪了宋一一眼,顾律铭却完全不觉得那种眼神里有责怪的意思。
男人同顾律铭礼节性地点点头,随后对宋一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吃饭。
宋一赶紧说,好好,我知道了。待会吃完拍照片给你检查总行了。
顾律铭知道宋一上头有个比他大不少的哥哥,但也仅限于知道名字。宋修是离他很遥远的人,只在电视上才能看到。
宋修走路的姿势让他的风衣下摆甩动如刀割,只看背影都气势如虹。但他同宋一说话时一瞬间又能温柔得像一汪水。
宋修走后,宋一才好整以暇地把顾律铭提溜进值班室严加拷问,大过年不在家待着,跑医院里来干嘛。
顾律铭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憋着不说话。宋一拿他没办法。
值班室唯一那张桌子上,□□泡面被推去了角落,正位摆着两个大食盒。食盒盖子打开,一个盛着四菜一汤加米饭,一个盛着蔬果拼盘和果脯零嘴,量多得绝不会短了宋一的嘴。
原来宋修是来送吃的,真是个好哥哥。顾律铭是家中独子,虽然亲戚多,但兄弟姐妹都不亲。
宋一把装水果的那个盒子往顾律铭那边推,让他吃。顾律铭说自己刚吃饱,没肚子了。宋一于是埋头狼吞虎咽吃起来,他是一点不会和顾律铭多客气的。顾律铭看着宋一在边上吃,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饿成这样。
八点的时候,两人一起用值班室的电视看春节联欢晚会。宋一吃饱喝足,就着暖气靠在床上就有点昏昏欲睡了。顾律铭看他眼皮子往下掉,把电视的声音往下调几档。没过一会儿,宋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