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叔叔阿姨是什么时候……”乔凛虚语气犹豫,但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儿时伙伴的那些过往。
但这次方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回忆了片刻后问道:“乔乔,你爸爸是不是在你六岁那年因为戚老爷子出车祸去世的?”
乔凛虚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怔怔地点了点头,“嗯。”
方西垂下眼睫,声音也变得喑哑起来。
她说:
“那场车祸,去世的不止有你爸爸,还有我的父母。”
旧事
旧事
方西的话让乔凛虚怔愣在原地,父亲的去世是她妈妈和她自己永远的噩梦,那时候的乔凛虚虽然年纪小,但早慧的她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离世。
乔墨死后徐林娇便开始独自拉扯乔凛虚长大,她们那时候的生活水平虽然没有下降,但家里的氛围却并不好。所以当乔凛虚发现邻居姐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时,已经是她父亲离世许久之后。
她不知道原来那位会给她带糖的邻居姐姐居然和她有了一样的人生轨迹,甚至比她更加惨烈。
“我父亲是戚老爷子的随行医生,老爷子那时候身体不太好所以就带上了我父亲,我母亲正好从那个城市出差回来,所以他们便约好同行回家。他们坐的那辆车在老爷子的车前面,车祸发生后他们当场死亡。”方西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眼底看不见一丝悲伤,就好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她看着乔凛虚逐渐凝重的面容,微微偏头移开了视线,语气也故意轻松了很多,“他们去世后我就被姥姥姥爷接走了,后来姥姥觉得我原来的名字不吉利,所以就改成了方西。”
两人一边说着,一遍往旁边的小公园里走去,直到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乔凛虚才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这一刻深埋于乔凛虚心底的那些遗憾好像终于找到了能倾诉的对象,她和方西都是那场车祸的受害者。
“我妈妈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爷爷奶奶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在我爸爸去世之后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生活。戚爷爷很照顾我们,而且赔偿了我们一大笔钱,但我妈妈还是生病了,在我爸爸去世两年后也离开了。”说到这儿,乔凛虚竟觉得十几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因为我唯一的监护人也去世了,父母那边也找不到什么亲眷,所以戚爷爷把我带回了戚家养大。”
乔凛虚其实很羡慕方西,因为她至少还有亲人在世,但她在母亲离世的那一刻起,便真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了。
方西听完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伸手握住了乔凛虚搭在大腿上的手。
方西的手纤细白皙,握住乔凛虚手时干燥又温暖。
这一刻,儿时的伙伴彼此握住了对方也治愈着对方。
“不过我还是没想到你会和戚小姐的关系处的那么好,而且对他们一点怨恨都没有。”方西说着,嘴角勾起了弧度,“我小时候那段时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怨恨着戚家的人,恨他们、恨那个罪犯也恨这个世界不公平,明明那些人的目标是戚老爷子但最后死的却是我的父母。”
方西说这些话时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埋怨和仇恨,就在乔凛虚为此感到诧异和无措的时候,对方却很快转变了情绪。
“不过长大了就好了,长大后我才知道是戚老爷子负担了我和家里两位老人的所有开销,房子、车子包括我长大后去留学的一切费用都是戚家承担的,直到现在,我的账户上每个月都还会有一笔赔偿金入账。”说着,方西自嘲地轻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曾经年幼天真的方离还是在笑此时这个囿于现实的方西。
而后乔凛虚便听见对方轻声问道:“你呢?小时候有恨过他们吗?”
乔凛虚偏头看着方西,喉咙里好像被堵住了什么,她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恨过吗?
当然恨过。
但徐林娇却告诉年幼的小乔凛虚:爸爸是英雄,是爸爸救了那个会给她带糖吃的爷爷。是她告诉小乔凛虚,爸爸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守护她们,即便看不见,但他依然在身边。
徐林娇是这样告诉乔凛虚的,但她自己真的就不恨吗?
当然是恨的。
就像方西那样,觉得一切都不公平,凭什么死的是她的爱人、凭什么她的女儿就要从小失去爸爸、凭什么死的不是那位已经年迈的戚家掌权人。
徐林娇恨,但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活在漫天的恨意中。
所以她撑起了一切,在孩子面前收敛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为她编织了一个美好的谎言。
而那些让她近乎崩溃的负面情绪因为无处发泄,所以就成了彻底拖垮她身体的罪魁祸首。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的那一刻,她做了一个相当无奈的决定,她把乔凛虚托付给了戚老爷子。
作为孤儿长大的徐林娇比所有人更清楚没有监护人的乔凛虚将来会面临多少困境,所以那个曾经为了安慰小孩而编织的谎言,在两年后化作了一把庞大的保护伞,将即将面对风雨的乔凛虚笼罩在了伞下。
徐林娇亲自为自己的孩子,挑选了一个旁人绝对无法撼动的靠山。
而乔凛虚也开始在戚家接受最好的教育、过上了最优质的生活。物质上的一切戚戎山都会无条件的满足乔凛虚,但小朋友内心的空虚他却没有办法填满。
但好在戚戎山也有一个和乔凛虚同岁的小孙女,于是戚恪和乔凛虚就这么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