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医身子颤了颤,以头触地再次回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身子虚弱,今日又在水中浸了好半刻,寒气入体以致晕厥,到底何时能醒,臣等实在无法确定。”
“不能确定?朕养着太医院,便是让你们在此等时候说一句无法确定来交差的?”
见玄烨真要怒,贵妃眉头皱了皱,终究没忍住,上前一步柔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身子为重,不如先让太医下去煎药吧?娘娘吉人天相,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转瞧了贵妃一眼,玄烨似乎也被对方面上的笃定感染,心中的愤怒与担忧敛了敛,终究是点了点头“听不到贵妃说话?还不赶紧去?!”
那太医如蒙大赦,朝两人行了礼,便立刻起身,带着还跪在一边的另外几个太医,迅退了出去。
眼见着人就要离开,贵妃瞧着落在最后的那道身影,突又出了声“等等。”
那人便是刚刚给玄烨回话之人,一听贵妃此话,身子立刻僵了僵。
转过身也不敢抬头看,只低声道“不知贵妃娘娘还有何吩咐?”
贵妃将手中装着紫参的盒子递出“这是一株紫参,听说对补气是最好的,太医拿去看看,能不能对皇后娘娘的身子有所帮助。”
太医这才悄没声的松了口气,伸手接过“是,微臣这就去。”
太医离去,感受着身边人的愤怒气息暂缓,贵妃转看向玄烨“皇上,臣妾去看看皇后娘娘。”
玄烨点点头,摆手示意贵妃自便。
贵妃这才莲步轻移,绕过跪着的惠嫔,走到皇后床边。
探看去,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皇后的身子真就如此严重了。
贵妃眼中,躺在床上的皇后,面色苍白,双颊却有一团瞧着有些刺眼的红,显然是正着烧,就连那向来口脂不曾落下的薄唇上,也是一丝血色也无。
此刻许是因为昏迷着,也不见皇后面上有什么痛苦之色。
只是对方眉间偶尔的微蹙,还是让人看出对方此刻的不适。
紧了紧握在身前的手,贵妃尽力让自己面色平静了下来,这才转身走回玄烨身边,又出声安抚道“皇上,臣妾斗胆,不知今日到底是什么情况,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落水?”
说到此处,目光转向惠嫔,看了一眼,又道“惠嫔这会儿怎的跪在此处,可是有什么误会?”
玄烨到底愿意给贵妃几分薄面,闻言抬示意对方坐到自己身边,才开口道“皇后落水时,满宫便只有惠嫔一人在侧。”
却又不知怎的,只说了这么一句,又闭上了嘴。
贵妃眉间闪过一丝不耐,正要再次开口,殿外突然响起太监的唱念“太皇太后驾到!”
玄烨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忙起身朝殿外迎去。
贵妃自然也不好不动弹,只能同样跟在玄烨身后,往殿外而去。
可两人还未走出门,太皇太后便扶着苏麻喇姑进了殿。
贵妃抬头瞥了一眼,瞧见太皇太后一脸急色,不等玄烨开口请安,便先出声道“皇帝,哀家在慈宁宫听说皇后和保成落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烨走到身边,替下了苏麻喇姑,扶着太皇太后道“皇祖母,这大冷天的,怎好劳动您跑一趟?”
“皇后是国母,哀家来看一看,又有什么所谓?皇后现在到底如何了?”
贵妃在一边没开口,但一听太皇太后此问,便知道对方已然对太子的情况有了了解,不由再次对眼前这位老人家有了新的认识。
从太监的唱念声起,到太皇太后进来,不过数息功夫,自然是来不及让梁九功把同自己说过的话再跟太皇太后说一遍的。
但太皇太后却只问皇后,不问太子,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太子无忧,如今危险的乃是皇后。
对后宫的掌控能到如此程度,真真是让人惊讶。
不等贵妃多思,玄烨已经再次出了声“皇祖母,太医已经去开方子煎药了,贵妃也带了株罕见的紫参来,想必昭月定然是会无事的。”
玄烨此话出口,太皇太后才终于将目光转到了贵妃身上。
贵妃忙屈膝跪下“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
“紫参珍贵,想必是你从家里带进宫的,贵妃有心了,赶紧起身吧。”
“臣妾多谢太皇太后。”
贵妃谢了一句,起身才再次道“再珍贵的药材,也要用在刀刃上才是,还请皇上、太皇太后莫要在意。”
“嗯,贵妃也是个好的。”
太皇太后赞了一句,只是不知这夸赞,占了太皇太后的几分真心了。
扶着玄烨,走到里间,太皇太后看到还跪着的惠嫔,面色顿时一沉“好端端的,惠嫔如何跪在此处?”
玄烨神色不变,扶着太皇太后坐下,才道“皇后和保清落水时,只有惠妃离得最近,皇祖母…”
玄烨这话未曾说完,太皇太后已经抬示意玄烨停下。
坐着理了理袖子,太皇太后才再次开口“哀家心里也有些疑惑,沉瑞亭旁边的鱼池虽比旁的池子大些,但此刻乃是寒冬,按理说池面上应该都是坚冰才是,怎的好生生的,皇后和太子经过,池面便化了冻?”
“所以来之前,已经让人去查过,只是这结果却很是有些耐人寻味,这鱼池的冰面上,竟在靠近岸边,被人凿了个大洞,惠嫔,你来同哀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惠嫔不知跪了多久,此刻听到太皇太后问话,膝盖动了动,口中似不可控制的出一声通哼,却又立刻隐了下去。
“太皇太后,臣妾当时是带着保清在御花园玩,碰巧遇到的皇后娘娘,且皇后娘娘先走,臣妾是听到池边嘈杂,让身边宫女去看了才知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落水,这鱼池被人凿了洞的事,臣妾实在是不知啊。”
“不知?是吗?若是不知,为何事后你的宫女没有跟在你身边同来坤宁宫,却独自一人在鱼池对面不易被人看见之处,待了一炷香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