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娣慧语气犀利:“哪个要你报仇了?报的什么仇?潘皋王固然该死,但他顶多是昏庸,当年害我们的真正凶手是造那封假书信之人!我们须从长计议!你冒然回去,查的出吗?”
白知饮沮丧摇头。
当年几位父亲交好的重臣劳心劳力都查不出,自己如何查的出?
“饮儿啊,娘知道你难过,作为白家顶天立地的男儿,你独活在这世上于心不安,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暂时先放下吧?”时娣慧温柔地摸他的头,“煜王是个好人,别想些有的没的,好好把握眼前才是真的!”
煜王……
白知饮突然想到,还没告诉母亲自己要出发去西江的事。
母亲才刚到自己就要走,太不孝了!
他吞吞吐吐对时娣慧说完,她笑了:“决定了就去吧!多好的相处机会,不用担心我跟密之,煜王如此大度,偌大个煜王府还会没我们娘俩的容身之处?”
想想也是,待会儿去跟邵执事说些好话,他一定会好好照料自己母亲的!
白知饮放下心。
明日便是出发去西江的日子,一切自有邵莱准备,李庭霄不急不慌地在院子里溜达,看着闲庭信步在赏花,实际满腹心事。
邵莱小碎步从青藤花架下跑过:“殿下,木匠把轮椅送来了!”
“哦,给阿宴送去吧!”前两日听邵莱说白知饮的侄儿是个瘫的,他便叫他去外头找木匠订了一个。
“已经送去西院了,木匠正在调试,阿宴欢喜的很,要亲自来谢殿下呢!”
“别!”李庭霄赶忙摆手,白知饮一道谢他就头疼,“明日就出发了,别瞎耽误工夫,这一去好几个月才能回来,让他带他侄儿到外面玩一趟去吧!”
“是!”邵莱笑眯眯,“殿下对阿宴真好!”
李庭霄横他一眼,负手而去。
不多时,邵莱又回来了。
“殿下,外头有两位生人求见,说是从江南道来的,一位姓黄,一位姓夏。”
黄孝昀和夏虹的到来让李庭霄略感意外,算算时日差不多是该到了,他只是没料到,他们会专程登门拜访。
而且,黄孝昀居然只以个人身份递的名帖,压根没跟门房提自己父亲乃是当朝左相,真不愧是他能干出的事。
客厅见客,二人落落大方跟煜王见了礼,三人在江南道也算是有过共患难的交情,并不生疏。
邵莱托着拂尘,笑容可掬地在煜王身后听从支应,看煜王跟他们说话态度亲和,内心欣慰。
在以往,这种不入流的小官是断断进不来煜王府的。
殿下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对,北境!
大胜归来不骄不纵,像是换了个人,他从前也打过不少胜仗,可从没这样过,很难不让邵莱联想,这一切都跟从北境带回来的某个人有关。
“殿下明日就出发去西江了?”夏虹是西江人,觉得与有荣焉,爽朗道,“可惜了,要是能与殿下同去就好了,这几个月,肯定带殿下把西江游个遍!”
黄孝昀哈哈一笑:“都说西江天高地阔,景色绝美,下官有生之年定要去上一次!”
李庭霄笑道:“此次本王带着皇命去,怕是没工夫游玩,倒是两位,怎么来的如此快,不趁机在路上多赏赏光景?”
黄孝昀抱拳道:“承蒙陛下恩典,我二人不敢耽搁,马不停蹄来了,若非如此,还见不到殿下这一面!”
“哦,对,还得上任。”李庭霄拍脑门,“现在是黄中丞了!”
黄孝昀汗颜:“父亲大人在书信中跟下官说了那日朝堂之事,黄某能有今日,多赖殿下抬爱!”
李庭霄摆手示意不打紧,诚心赞道:“黄中丞是个好官,今后也要继续做好官,百姓需要你这样有风骨气节的官员!”
经过治水种种,黄孝昀深知之前煜王的一切都是误传,早对他信服有加。
闻此言,他一揖到地:“谨遵殿下教诲,定不负殿下所望!”
“御史台是个好差事,黄中丞今后必大有作为!”夏虹从旁说道。
李庭霄饮了口茶:“骁骑卫乃十六卫之首,也不差,就是你那个上将军柳伍,此人心胸不够宽广,夏将军初来乍到,须提防他给你杀马威。”
“卑职明白!”夏虹冷笑了一声,“不怕殿下知道,去年我跟友青二人到天都城轮值,因为出身西江,柳将军可没少给我们脸色!”
李庭霄不意外,安慰道:“这次毕竟是陛下亲自提拔来的,料他也不敢如何。”
想到柳伍想整人却无可奈何的样子,三人哈哈一笑。
李庭霄一趟江南行,结交了两位不错的朋友,倒算是意外之喜,但因他明日就要出远门,二人并未多留,匆匆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
七月初七,七夕,宜远行。
卯时,城门封锁,出入城的百姓静静等在道路两侧,丝毫不敢怨言。
吉时一到,皇城内乐声袅袅,宫门向左右大开,喜鹊被惊飞枝头,一路金红仪仗簇拥着鸾驾,沿白虎大街开往西城门。
到城外稍停,仪仗队有序撤下,早已守候在城外的亲卫营立刻迎上,鸾驾前后各留一千黑甲军拱卫,声势浩大地往西南旷野开去。
李庭霄并未刻意过去跟栗娘娘打招呼,而是提马领在队伍最前方,目光凌厉深沉,一路向前,亲卫营军纪严明,除了震彻苍穹的隆隆蹄声,无人交谈。
栗娘娘此番共带了十辆车,除她本人坐的那辆鎏金顶子的大车,还有随行宫女太监和太医坐的三辆,其余六辆塞的都是娘娘的日常应用之物和给西江王带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