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男孩略微挪动了两步,又站住,抬起头,小声叫了句:“捍东哥。”
我这才看清他的脸。,还是个学生,二十出头,长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有些瘦弱,就是个普通大学生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那双深藏着不安与忧郁的眼睛,分明就是蓝宇!
我有些呆了,和蓝宇相遇的情景一下子就涌进脑子里。
他也是这样,怯怯的,站得远远的……因为紧张嘴闭得很紧,但是就透出一股倔强劲儿。
我几乎挪不开我的双眼,就那么直直盯着他。刘征咳了一声我才反应过来。
“那什么……就是跟你说的,叫小齐。”刘征话里有话,一脸坏笑。
我察觉到男孩又低垂着眼睛,大概是看出来了。
心里叹了口气,刘征这干的叫什么事儿。
“别糟践人家了,他这年纪差不多够做我儿子了。”我喝了口酒,最后对刘征说。
我不是圣人,可不知为什么,对着这么一男孩,却不想做什么了。大概真的因为他的神情太像蓝宇了吧。
“小孩儿需要钱,你就当帮他。”刘征不理我的话,拍拍我肩膀一笑,然后开门出去了。
包厢里面就剩我们两个,男孩越发僵硬不安起来。
“别紧张,你过来。”我尽量温和地对他说。
男孩还是有些局促,有挪了两步就不动了。
我指了指斜对面的座位。他走过去坐下,背挺得笔直,但是仍然低着头。
“叫什么名儿?”我问。
“齐悦。”
“还上学呢?”
“……快毕业了。”
“喔。学什么的?”
齐悦低头不说话,我下意识觉得他说的都是真话。这时候,我好像忽然变成正人君子一样,他说什么我都信。
包间里安静极了,我忽然鬼使神差地问:“喜欢打保龄吗?”
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了。我这是做什么呢?想太多想魔障了吧。齐悦也有些疑惑和惊讶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说:“玩过,感觉一般。”
我没有接话。
看他双手放在膝头,不自觉握紧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想乐。
“行了,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我笑了下,倒了杯酒,递给他。
但是齐悦反而更紧张了,脸都有些发白,抬头直直看着我,却并不伸手。我将酒杯随手放在他面前,问:“刘征都跟你说什么了?”
齐悦脸又一下子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说:“就,就说跟一晚上,给三千。”声音跟蚊子似的。
他怎么这么老实!我随口一问什么都说了。看他这样子倒真像是个刚出来的学生,反正也没有那兴致,我便没为难他。
“行了,陪我聊聊就好。”我说。
齐悦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半天说了一句:“刘哥,钱,都给我了。”
我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可齐悦看起来更加不安,简直都坐不住了,好像座位上有把火烧他一样。
我假装没看到,随意和他聊了几句,知道他今年刚满二十,大三,家境不太好,想考研又没钱,所以出来干这个。
我脑子里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是内心却想又相信他。转念一想,真假和我实在没什么关系,便立刻抛至脑后。
说了一会儿,齐悦渐渐放松了,身体不那么僵硬,表情也自然了不少。慢慢地话也变多,有时还主动说几句,不再跟审讯似的,我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说话时候略带羞涩的神情,甚至有点东北口音的普通话,都和蓝宇那么相似,不止那双眼睛。明知荒唐,我仍然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蓝宇的灵魂附在了他身上。
那晚上一直说到12点多,知道齐悦又渐渐紧张起来,我才发觉真是有点太晚了,留下他的电话,叫了车送他回去。
后来我有几次会想起他。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明知道他不是蓝宇,可是仍然忍不住借由他怀念些什么。这种念头越是压制,反而越不安分。最终我还是打电话给齐悦,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出来。
他直接到我住的地方,我叫坐在我旁边,然后开始工作。我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但眼角的余光总能扫到一个瘦瘦的,白净的人影在身边,让我觉得无比舒服。
这种情形很久没有过了,好像他还在一样。
于是我找齐悦的次数渐渐增多,大约两个礼拜一次。有时候是吃饭,有时候聊天,但最多的还是让他安静地坐在一边,而我继续做自己的事。又一次我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已经是晚上9点多,而齐悦竟然还在我旁边,叫我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后来我送给给齐悦一张银行卡,把给他的钱都直接打在里面。我出手算得上阔绰,这方面我并不想计较。
齐悦开始怎么也不要,说只是我请他吃饭,和他聊天,干嘛还给钱。最后看我坚持,才收下了。
那天他一整天都不太说话,我觉得他是有些不高兴——和我熟悉起来以后,他本来没有那么闷了。可是我不愿意去点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这里已经没有更多。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我几乎隔几天就要找他了。齐悦是个聪明人,见我没有更多的意思,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如此相处起来反而更加轻松。
我将他看做弟弟一般。有什么好玩的带他玩,他有问题我也尽力去解答。和他认识不久后我便知道,齐悦学的商务英语,这几年新兴起的专业,专跟外国人打交道的活。我有心帮他,有几次出去谈生意便带他一起,学学糊弄洋鬼子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