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低下头去,不加回应,目光偷偷觑向海皇。
波塞冬仍然拽着老夏的胳膊,神色尽敛目光幽深,瞧这模样就知道他不会为大祭司出头,随便跺一跺脚便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海皇,根本不在乎自己名下少掉一个祭司,况且这祭司还是半路出家。
老夏倒是被其中一人吸引去了注意,此人不同于旁人的悲愤交加怒不可遏,悠闲自在地坐在大厅内唯一一张椅子上,在周围十几个站立的人中显得格外突兀。此时此刻夏黄泉终于有心思好好品尝摩根?海因斯坦孝敬给他的昂贵雪茄烟了,他指指自己的口袋,冲那人道,“丹纳曼,顶级德国货。”
那人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老夏跟前,不紧不慢地掏出夏黄泉口袋里的雪茄盒,抽出两根一支塞进自己嘴里,一支送进老夏嘴里,然后拿出火柴点燃雪茄烟……最终,在波塞冬森冷的目光中吐出烟圈,旁若无人地颔首恭敬道,“臣法埃同见过冥王。”
老夏见他拜的不伦不类,态度也不够恭敬,破天荒地一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勾起嘴角道,“大族长也来这儿旅游散心?”
法埃同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浓眉微微一挑,摸了摸自个儿俊朗的下巴,故作沉思道,“臣以为自己是来救驾的,本来还算计着事后邀功问您讨点赏赐。”
“大族长说笑了。”老夏也随着他插科打诨,“本王的老本钱全握在你手里。你向我讨赏赐?拉倒吧。”
法埃同嘴角含笑没有反驳,冥王说的是实话,他也不在乎在冥王面前承认这点,虚伪也是要看对象的。
夏黄泉突然问道,“就你一人?”
“当然不是。”法埃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您忘了?臣是来救驾的,自然要带人手助您脱险。”
老夏不得不佩服这提坦族长,人海皇就在边上,他居然目不斜视目中无人到现在,好像眼面前除了冥王全都是空气一般。
“你不会把提坦族都调集过来了吧?”料想可能性不大。
“怎么可能。”法埃同反驳得斩钉截铁,一点面子都不给,“用得着那么劳师动众吗?”
冥王的眉梢抽动了一下。
“护驾人手缺失,臣为您送上替补。”话到此间,法埃同第一次正视海皇波塞冬的存在,他意有所指地说:“您的人身安全我提坦族自然责无旁贷。”
靠!说了半天就是来送人的,还救驾,夏黄泉心知肚明,这货无非是套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看热闹罢了!
一道人影蓦然出现,并跪拜在老夏面前。
“巴连达因拜见哈迪斯大人。”声音洪亮有力,语气中泄露出隐约的激动。
夏黄泉扫了眼法埃同,心底有些惊讶,能劳动法大族长亲自送人,莫非巴连达因的实力确有长足进步,已经得到了提坦的认可,甚至超过他本族的战士?
想到此,老夏笑笑,“小不点,欢迎归队。”此间的巴连达因已不是当初的小不点了,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在冥界遭遇了什么承受了什么,乍一碰面老夏看见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巴连达因。更成熟更稳重也更深沉内敛,已然摆脱当初的稚童模样成长为少年,不但个子高了身板也魁梧壮实了,巴连达因已经渐渐向一名真正的冥斗士靠拢,老夏见此欣慰不已。
巴连达因原本因紧张而握紧的双拳悄悄松了开来。他站起身,骄傲的站到老夏身侧,目光如电地一一扫过这几个略显诡异的人员组合,最终把视线定在“米诺斯”僭越冒犯的姿态上。
海皇是什么人,岂容他人挑衅,不怒不笑时的威严气息便使人胆颤不已。
巴连达因不躲不避,顶住对方不怒而威的气势,眼神不偏不倚径直看着“米诺斯”,大有“丫不把手松开休想我会罢休”的意思。
这小子……老夏突然想到当初第一回见面时的场景了。料想他已经知道此米诺斯非彼米诺斯了,既然法埃同能卯着时间点出现就说明提坦族早有防备,想到他们与雅典娜的关系,反倒不足为奇。倒是这巴连达因……牛犊子的秉性并没消失,还是和当初一样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不知道该夸他锐意进取,还是该斥他有勇无谋。
眼见波塞冬杀兴渐渐高涨,夏黄泉瞄去一眼,若有所指道,“天贵星古利弗昂的米诺斯,在其位就要谋其职。”
海皇听言血光自眸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他忽而一笑,竟放开了老夏,并退开一步道,“臣冒犯了,请哈迪斯大人恕罪。”
如此剧烈的反差,众人反应不一。
法埃同夹着雪茄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
巴连达因见目的达到,便不声不响退到一旁,巴德立刻朝他点点头,像是十分欣喜他的到来,巴连达因眼眸一转,看了眼镇静自若的奥路菲,然后对老伙计巴德同样点了点头。
或许只有大祭司在经历了震惊、哑然、无措后变成了失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形愈发颓然起来。
那十几位主神祭司一直没有做声插手刚才的纠葛,亚斯哥特(仙宫)虔诚地侍奉北欧十二主神,与世无争地生活在寒冷的极北之地。这是一个不愿意卷入纷争的民族,安逸祥和的生活是他们的毕生追求。但是,偏安一隅同样需要看清形势而为之,既然雅典娜能够让奥丁答应为其监视海皇肉身以及封印宝瓶,从另一方面就能看出一万年前仙宫便已涉足其中了。
老夏忿忿地想:这奥丁大神太卑鄙了,海皇封印前由雅典娜对付,睡着之后接手,等海皇再度清醒便一转手丢给他哈迪斯了。三者比较立竿见影,一旦波塞冬发威,追究起来首当其冲的绝非仙宫。这些祭司明明知道海皇已然苏醒,却无动于衷站在一边看戏装聋作哑,实在太无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