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虎剑眉一挑,面上不动声色,但已察觉到他被某种东西牵制住了行动,渐渐的,两只脚越来越沉重,像踏进了沼泽泥潭般寸步难行。电光火石间童虎仰天一啸,怒发冲冠目眦欲裂,颈项间的青筋条条鼓起。身上的麻布衣衫似不堪承受灼烫怒火碎裂成片,露出里面岩石般结实的肌肉,一身触目惊心的疤痕纵横交错,宛如树结松根。后背上的虎头纹身鲜活生动栩栩如生。此时的童虎就是一只威严受到挑衅的山林之王,震怒睥睨着眼前不自量力的敌人——
实施念力控制的巴德胸口巨震,两眼一黑,“哇”地一声连番喷出好几蓬鲜红的血水。
大感不妙的米诺斯迅速反应,提前收紧未完全到位的傀儡线,然而为时已晚,漏洞百出的杀招阻挡不住敌人,已摆脱精神操控的猛虎轻易冲破闸笼威逼至跟前。
有那么一秒,米诺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仅感觉万事休矣的绝望。随之而来的还有排山倒海撕心裂肺的不甘。他走到今天,被冥王提携承认,被寄予厚望,怎么能就这么结束?
为了夏黄泉大人,不能就这么完了!
绝对不能!
童虎脚下一滞,野兽般的直觉让他蓦然警觉起来。具备丰富战场经验和自制力的战士,明白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应该防范。金色的猛兽严阵以待,一双虎目煞气十足,两手关节被捏的噼叭作响。
老夏喊了暂停。
童虎先生眼前一黑,一个大马趴重重摔在地上。
鉴于小米一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绝决模样,夏老板不得不提前喊停。
米诺斯脸上频繁滑过可怕的狞色,他在竭力自控。几秒后,面色恢复如常,他朝夏黄泉恭敬的欠身,转身去查探同伴的情况。
趴在地上的童虎顿觉四肢百骸好像被灌了铅还穿上了铁链子,坠得身体无法动弹。除了听觉,其余感官功能全部丧失,甚至连张嘴的能力都没有了。心下骇然。这就是神级的精神(念力)控制,先前遭受的精神攻击与之相比等同儿戏,根本无法同日而语。他忽然想到那位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在圣域担当教皇重任的史昂也是位念力控制的高手——
被困笼中的猛虎忧心忡忡却束手无策:三十年前经受住大战的洗礼幸免于难,三十年后仍摆脱不了命丧黄泉的厄运吗?更可况,圣域或许还不知晓哈迪斯已然现世……
“别一副死了亲妈的哭丧嘴脸。”夏老板丢过去一件衣服,厚颜无耻的说:“老子也许草菅人命杀人如麻,怪就要怪那些家伙养不熟。但咱俩啥关系啊,你肯定也舍不得杀我。”
衣衫轻飘飘地落在身上,童虎的表情活像吞了只苍蝇——这满嘴跑火车的无赖真是哈迪斯?
act?21我家住在哈迪斯城
魔星之塔距离五老峰约有4公里,天平座当初接获的任务就是天天在五老峰蹲点,时刻卯着4公里以外的封印地。正义之士们认为,有了雅典娜的封印再加上童虎的监视,两百年内亦可高枕无忧。
圣域放心了,教皇放心了,童虎也很放心——截止今日。
为什么?天平座想不明白,这才过去三十年啊!
把他的困惑看在眼里,夏黄泉感慨颇多:雅典娜无疑是演技派高手,瞧她手下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成了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楷模。
回程路上,三位少年讳莫如深,俨然一副受到打击的破落户模样。刚刚那场战斗让他们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实力悬殊,也让他们又一次陷入九死一生命悬一线的恐惧。他们所处的世界就是如此,战斗战斗战斗,只有追寻更上一层楼的力量才不会被别的力量淘汰。冥斗士的竞争残酷如斯。而他们,因为有了夏黄泉才能幸运地站在这里,理所当然地接受冥斗士的封号,一旦失去冥王的庇护,他们连个屁都不是!
少年们越想越通透,越想越纠结,心中空落落地害怕。一种自我放弃又自我鞭挞的复杂情绪油然而生。
老夏叼着香烟神态自若地走在最后,其实他就是想让这些娃怕一怕,顺带敲打一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要把冥斗士夜郎自大的通病彻底扼杀在摇篮里。看了眼走在眼面前的俘虏——五感仍然只有耳朵能用,为了行走,放开了他的脚部束缚。
夏黄泉眼珠子一转道,“我想你们都明白雅典娜的最强战斗力是个什么概念了吧?”
童虎怔了怔,像是很惊讶他会如此评价自己。
“是。”仨少年羞愧难当,他们甚至连童虎的裤脚都没摸着。
老夏故意换上一副嫉妒嘴脸,庆幸般的大声“喃喃”。“好在这世界只有一个童虎,黄金圣斗士的最高数额不过十二。不然那些个海斗士啊冥斗士啊,还让他们怎么活?”
一席话挤兑得仨少年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下去。他们闷闷不乐、垂头丧气,从后面看来,步履很是沉重。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童虎虽然面上无变化,心里不免感到好笑,这冥王到底几岁了,怎么还欺负起自己人了?接着猝然一惊,哈迪斯……是这么“平易近人”的吗?记忆中的地狱王者冷若冰霜杀伐酷烈,藐视地上的一切。即便直面折戟沉沙的窘境依旧波澜不惊,好像天下再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触动他。
想着从前神态睥睨骄矜孤清的冥王,再对照眼前这位,童虎茫然了。
忽而全身一懈,五感骤然开启,他小心翼翼地立在原地。等眼睛适应了光亮后,他看到夏黄泉走远的背影,以及空无一人的破败房间。有那么一瞬,他不知如何是好。这种要不得的心态是所有战士的大忌,尤其是一名执掌黄道十二宫的黄金圣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