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的两个弟弟点头——一个亲弟弟一个表弟,都是弟弟。他照例问了韶言君衍最近课业学的怎么样。君衍话还是少,好歹韶言在他身边见缝插针地引话,这才不至于把话聊死。
正说着话,君淮得目光突然被君衍书袋吸引。
“晰云,你书袋上的图案倒是别致。”君淮侧过身子,细细地看了看,笑道:“狐狸赏月,锦绣阁哪个绣娘有这么巧的心思。”
“……”韶言低下头,没说话。怎么说呢,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他不太好直接承认这是他绣的,好像邀功一样。
“韶言。”
“啊?”君淮不明白君衍怎么突然提到了韶言。
“是韶言绣的。”
君二倒是替韶言把话说了,韶言只好点头:“是我绣的……”
君淮也很讶异:“你还会女红?”
见君淮如此吃惊,韶言叹气:“虽说是女红带了一个女字,可也不一定只有女子会做啊。”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惊讶的嘛。君二公子是,锦绣阁的姐姐们也是,长公子也这样。到底是因为他是男子却会女红吃惊,还是因为他是公子哥却会女红吃惊,亦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霍且非有时候会给韶言和曾暮寒讲起一些他突然想起的往事,最后总结下来就是:永远不要小瞧女人。男子能做的事情里,除了能让女子有孕外,其他的女子都能做。那么反过来,女子能做的事情里,除了不能有孕,男人也都能
做。
韶言的理念就像霍且非所说的那样:这世上只有你做不到和不想做的事,没有你不能做的。
好在话题没在这上面停留太久。君淮问起韶言:“你这几日怎么不去暖阁了?父亲方才还同我念叨,好久没见到你了。”
这话问的韶言不知道怎么好了。为什么不去暖阁?怎么去!他这几日下午几乎都待在锦绣阁,向绣娘们请教针法。韶言总不能扛着绣绷到君懿眼皮子底下绣,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虽说这事告诉君淮也无妨,但韶言还是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正思索该怎么应付君淮,君衍开口了:
“是我让韶言这几日指导我作画。”
……啊?
韶言偏过头去看君衍的神色,君二说了谎话也还是面不改色。这个答案让君淮相当满意,他不仅没在多问,还拜托韶言好好指导君衍。韶言麻木地点头应下,送别长公子。
君衍在这之后一直沉默,心事重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回了圆影小筑,他又盯着房间角落里那只有些旧了的灯笼看。
直到韶言端上饭菜,君衍问他:“韶言你说……我如果送一只亲手做的灯笼给父亲,他会喜欢吗?”
乍一听见这话,韶言微微有些激动,因为这是君衍跟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以至于让韶言甚至没去注意听君衍问了什么。
二公子说了什么来着?他如果送……
韶言瞳孔微微一缩,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藏住了
自己的震惊。
“您是宗主的亲生儿子,想来无论送什么,宗主都会欢喜的。”他轻声问君衍:“只是……您为什么要做灯笼呢?”
君衍沉默片刻,又将目光重新移到角落里的旧灯笼上。韶言跟随他的目光看去。
“这……”
“它是儿时父亲亲手做给我的。”
原来如此,韶言了然,难怪君衍最近看的书都和民间技艺相关。
做灯笼对韶言来说是没多难,本质也是木工的一种。但对君衍来说可就困难了,也不能指望他跟韶言似的去锯木头。
好在君宗主做给君衍的也只是一只花灯,看上去清秀雅致,用竹骨便是。
于是韶言主动提出帮忙。他说的很委婉,只是给君衍打个下手。作为交换,韶言又请求君衍题一行小字,加在他的绣图上。
如此这般,也保住了君衍的面子。韶言总不能说,二公子你看着就不会做灯笼所以让我来帮忙吧。
只是君衍仍有顾虑:“你还有空闲时间吗?”
一个花灯倒也费不了多少时间。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大不了他晚上再少睡一个时辰。因此韶言笑答:“还有二十多天呢,时间够了。”
在韶言与君衍的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七月十五这天,二人休沐,韶言早早地去了锦绣阁继续绣他那幅竹林鹿嬉图。
他近两天绣到了那一小条河流,却无论如何都绣不好。活水是流动的,如何能绣出流动之意。韶言实在不明白,
于是去请教骆师傅。
正练习着呢,韶言听着外面一阵喧闹,姑娘们说说笑笑地进来。韶言一抬头,就看见被簇拥着的君衍。
“二公子,您怎么来了?”
徐媛真替君衍答了:“新衣服做好了,今日休沐,请两位公子来试穿新衣。”
他俩近些日子都很忙,一时间竟忘了还有这事。左右只是试两件衣服,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只是韶言看着衣服上绣着的竹纹,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他还没穿过韶氏的衣裳,倒先披上了君氏的竹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