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稠浆的涌动慢慢冷却,耳鸣的嗡动也开始淡去,她终于渐渐能够听见周围的声音。
结伴的交谈,笑声,跑跳的打闹。
阳光,温度,风。
感受到属于这个人间真实存在的、正常生命的东西,血液重新流动,心脏恢复跳动。
她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比起早上刚来的时候,光线又毒辣了几分,这一眼看过去竟然刺眼得眼睛酸胀。
她伸手挡在眼睛上面,试图遮住一点光线。
然而面前刺眼的光线忽然全都暗下来了。
漆黑的伞面,将她与刺痛隔绝开来。
她怔怔回过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付峤礼。
他的手里撑着伞,举在她的头顶。
阴影笼罩下来,他的皮肤依然白得醒目,扣子规规矩矩到最上面一粒,温淡的眼,沉默的唇,他往那里一站,周遭都会像静下来一样,毒辣的日头和聒噪的人潮都如同远去了的画外音,只有头顶沉默的伞和他握着伞柄的指节清俊。
高一跟高二不在同一栋教学楼,他是从她身后走过来,也就是说,他早就在这栋教学楼的大厅里了,早在她从楼梯下来之前。
每一幕,每一句对话,他都早就看见。
她用了多久让自己冷静,他就站了多久。
对视只有一秒,她弯了个惯常的笑,没问他怎么来了,而是问:“你哪里来的伞啊?”
他语气平静,“报道完了吗。”
她仍然笑眼吟吟:“不然怎么在这儿。”
“一起回家吧。”
“你怎么不问我了?”
他仍然低睫沉默看着她,望着她仰着好看笑容的脸,神色不变,“问什么。”
“问我——习惯这样的生活吗?”
身后来来往往是陆续去报道的新生。
有人认出她,频频好奇的向她投来打探的目光。
在看到她面前的付峤礼后,打量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没有语言,但是好像已经有无数个声音涌进耳朵,震耳欲聋,能把人的心脏压碎。
付峤礼的伞沉默撑在她的头顶,遮住那些灼烧她皮肤的光线。
笼罩而下的晦暗里,她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人。
他的话很少,神情平淡,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静,只看他的眼睛很难看出他的情绪,他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的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