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蘇大哥對我好!」
虞酈棠不置可否地蹙了下眉頭:「七爺一到金松飯店就管不住……管不住嘴,晉哥能勸得動他嗎?」
「要是連葉晉都勸不動那就沒人能頂用了。」
裘小嘉是少年人心境,在院子裡關久了等不及就要出去,仿佛被囚禁的人不是霍今鴻而是自己。虞酈棠很不客氣地站起來就往外走,他趕著步子跟在後面也不生氣:「喂,我跟你一起去見晉哥吧?」
一眨眼兩人消失在院門外。
門縫合上的一瞬間霍今鴻朝外望了一眼,隱約看到幾叢灌木和半截石橋。和他預想的一樣,自己所在位置不過是整座中式庭院的一個角落,院子外面還有院子,即便出了這門要想逃出去還得另費功夫。
腳步聲很快就消失了,他又仔細聽了一陣,確認已經搜尋不到兩人的痕跡。
這事其實有些奇怪,因為按理來說十秒鐘的功夫對方不可能走得那麼遠,除非停在某處不動,否則他不至於什麼都聽不見。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就像那天晚上一樣,兩人在有意對自己掩蓋行蹤。
蘇定從旁觀察他的神色,微微笑道:「聽說你耳朵很好?」
「耳朵再好,不還是著了你們的道?」
「若非如此你恐怕早已經是個死人了。」
「那麼,蘇先生,敢問我現在還活著的意義是什麼?」霍今鴻冷哼一聲,「剛剛那位說我如果留不下來就是個死,所以我要麼永遠被關在這裡,要麼就死在外面,是嗎?」
蘇定臉上笑意更甚:「你是不是覺得我故意賣關子?」
「我沒強求你回答。」
「我可以告訴你我唯一知道的事,你是八年來第一個活著從我們手裡逃脫的人,這大概就是七爺要見你的原因。」
「八年來?」
「我自十九歲跟了七爺,現如今已有八年了。」
霍今鴻沒有追問下去。既然是「唯一知道的事」,那想必再問也不會透露更多。
實話說他有些忌憚眼前這白白淨淨的斯文青年,儘管對方一直笑著說話,且相較於另外兩位對待自己還算和善,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笑容里深有城府。從前哥哥也常對人笑,那感覺卻是完全不同。
「我知道我逃不出去,也不會逃,你能不能幫我把手銬解開?」沉默片刻他講了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
「實在不好意思,酈棠是不放心小嘉才給你帶這個,那孩子玩心重,最不喜歡做看家的差事……」蘇定說著作勢要給他解手銬,胳膊剛伸過來卻又停住了。
「哎呀,鑰匙在酈棠手裡,要委屈你多忍些時候了,有什麼不方便的跟我說吧。」
。
一整個上午,除了前來送飯的夥計霍今鴻再沒見過第二副生面孔。
飯是兩張燒餅,大概是蘇定差人從外面買回來的,用紙袋子包著從門後面遞過來,當真像在給犯人投食。
蘇定自己沒吃東西,說是不餓,還很「貼心」地倒了碗涼白開遞到他手邊。
小白臉子慈眉善目刀槍不入,霍今鴻深覺自己一時半會兒是別想從對方手裡討到便宜了,話也套不出多少,因此索性拖著鐐銬回到臥房裡睡起了大覺。
就這麼幹等到下午兩三點鐘,院子外面忽然傳來騷動,像是很多人追著一個人往這邊過來了。
第76章9盜賊喬七
霍今鴻所聽到的「外面」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不是這個院子的門外,而是更遠的地方。
具體在哪,不知道,因為他對這座庭院還所知甚少。
為一人度很快,腳步聲簡直像在衝鋒陷陣,後面的則是雜亂無章。霍今鴻猜想是傳說中的「七爺」來了,然而又不是很確定,因為那動作怎麼聽也不像是位「老人家」。
在聲音靠近的過程中他特意觀察了一會蘇定的表情。男人正在院子裡閉目養神,起先無甚反應,直到門口響起明顯的人聲這才倏地睜眼從凳子上站起來。
——如此看來對方的感官與普通人無異,至少在聽覺上並無過人之處。
片刻有下人前來傳話,說七爺已到客廳。
蘇定簡短跟他交談句,而後到裡屋把霍今鴻叫了出來。
後者知道這是要去見正主了,嘴上也不多說,很順從的跟著對方走出院子,一路穿過荷塘和石橋進入另一座院落。
這地方比他想像的要大,甚至比過去霍岩山在膠縣那窮鄉闢地住的土宅還要寬敞,布置得也更加奢華精巧,頗有些文人的雅致。
霍今鴻被帶到一座白色洋房內。坐落在純中式庭院內的三層洋房,怎麼看都顯得突兀而不合時宜,像是被人從別處硬搬到這兒來的——事實可能也差不多。
客廳里來了不少人,準確的說是站著,左右兩列圍在茶几邊上,排場堪比百官上朝。中間的歐式軟皮沙發上坐了個小個子男人,長袍打扮,用的是深紅色鑲金絲麻布料,齊領對襟短褂一絲不苟地繫到領口,襯在一屋子粗布衣衫和灰白西裝里像朵寂寞盛開的富貴花。
這時一名戴眼鏡的青年從玄關進來,徑直穿過人群在沙發前停下:「七爺,汪先生那邊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霍今鴻這才意識到眼前這扮相華麗的矮個男子就是蘇定等人口中的「七爺」,隨即又疑惑起來。因為虞酈棠提到此人總是加個「老人家」,字裡行間又對其畢恭畢敬,因此他下意識地就以為對方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沒想到本尊竟是這般年輕和……小巧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