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他還得意洋洋地配合,次數多了覺得自己簡直在被人當猴看,遂反過來要求對方也「展示」一些本事。
警衛里有些年紀小的——2o歲上下的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也樂意陪他鬧騰。於是霍今鴻在被霍岩山「遺忘」的這段日子裡天天跟警衛們「打架」「練功」,甚至學會了用槍。
霍岩山並沒有完全遺忘他,偶爾也會過來看看情況,發現這小子個躥得飛快,眨眼已不是剛來時營養不良的模樣。他有點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十來歲,不過並沒有多想。
上個月他已跟大藤理事打聽過,文化院招收年滿12周歲的小學畢業生,因此不管霍今鴻實際上多大他都打算把他當成12歲,正好送去讀預科班。
大藤理事得知霍岩山有送「老部下的孩子」去文化院讀書的想法大為高興,告訴他這麼做對霍今鴻的前途是非常有幫助的。因為歷屆就有中國學生畢業後又去日本讀商科學校,回國在工商會議所中擔任要職。去士官學校當然也是一樣的方便。
霍岩山對此安排十分滿意,吩咐白項英多留意文化院那邊的消息,一開學就把霍今鴻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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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項英早料到這活最後還是會落在自己頭上,想起兩個月前挨的罵不禁嘆氣。
他最近過得不太舒坦。
自從負擔起照看霍今鴻的差事,霍岩山似乎看他越來越不順眼。具體表現在罵他的時候總要在開頭加上一句「跟小兔崽子玩得倒開心」——說的好像他整天不干正事光跟小孩子胡鬧一樣。
白項英「關照」霍今鴻的時候霍岩山通常不在場,因此一定是有人沒事找事跟他說了什麼閒話,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
在這件事上白項英簡直是冤枉透頂。因為他對待霍岩山向來隨叫隨到,隨便一個吩咐都當做聖旨來辦,有沒有霍今鴻都是一樣的盡忠職守。
至於說他「跟小兔崽子玩得開心」……他的確可能是曾經流露出類似開心的情緒,但那是因為霍今鴻的言行有時候確實令人啼笑皆非。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那當然是笑了,難道要板著個臉去哄小孩嗎?
白項英為這莫須有的罪名惆悵,惆悵到每天一有空就躲在院子外面抽菸,結果因為晚上去見霍岩山的時候嘴裡沾了煙味又劈頭蓋臉挨了一頓罵,說他「存心敷衍」,「連這事都不上心了」。
由於怒火蔓延到床上,這一晚上過得九死一生。
在精神和肉體雙重折磨之下,他如今迫切地希望霍今鴻馬上去上學。往寄宿制學校里一丟,霍岩山看不見他,也就少個理由遷怒自己。
反正對方已然知道自己跟霍岩山的關係——儘管知道得有點早,原本以為能多瞞一會兒的。不過沒大差別,這種事他早晚會知道。
現在年紀小,懂得少,還會為幾句流言蜚語替他打抱不平,等過兩年或許就跟那些人一樣了吧。就算嘴上不說什麼,心裡終歸是看不起的。
——到那個時候,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曾經說過的幼稚的話,和那些沒有意義的親近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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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等九月份學校開學之後就能把這燙手的山芋送走,沒想到此事竟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因為霍今鴻拒絕去文化院上課。
霍岩山沒想到自己精心安排,換做別人感天謝地求之不得的待遇居然遭到拒絕,問他為什麼不願意去,說是不想跟日本人一起讀書。
「日華友好」在當時是個較為敏感的話題,尤其華北地區。若是三教九流的投機分子也就罷了,像霍岩山這種夾在地方和中央之間的軍方人士地位屬實尷尬,關係不好自己利益受損,關係太好又要背上媚日罪名。
霍今鴻這番不識好歹且不合時宜的抗議好比在指責霍岩山「立場不正」,實屬捅了大簍子。
霍岩山一氣之下又把他關了禁閉,轉頭吩咐白項英繼續聯絡文化院辦理入學手續,到時候不肯去就押著他去。
白項英想像不出要是霍今鴻不願意去上學自己能怎麼「押著他去」,霍岩山這意思明顯就是叫他去做霍今鴻的思想工作,但他決定先裝個傻。
自從「劉根全事件」以來他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好好跟那孩子說過話了,現在叫他去做思想工作,大概率得從零開始哄。
——這活誰愛干誰干,他可擔當不起,到頭來又要被說「跟小兔崽子玩的開心」。
白項英這邊是打算採取冷處理的方式,然而霍今鴻卻不肯坐以待斃。
這天晚上霍岩山因為頭疼一早就歇下了,白項英泡完澡獨自在房裡享受閒暇時光,難得有心情開了瓶葡萄酒。
還沒喝上一口院子裡忽然傳來騷動。「咚咚咚」一串腳步聲後房門被撞開,霍今鴻光著腳丫子衝進來。
第18章16不要去上學!(下)
白項英剛開了瓶葡萄酒,還沒喝上房門忽然被撞開,霍今鴻光著腳丫子衝進來。
緊隨其後的兩名警員手忙腳亂過來拉他:「對不住,白副官……這小子跑得快。」
霍今鴻甩開他們又往房間裡跑了兩步,很戒備地做出一個防禦的姿勢。他確實是偷偷溜出來的,為了不發出聲音有意沒穿鞋,但還是被值班的警衛發現。
白項英披好衣服下床,若無其事地對二人點頭道:「沒事,你們先回去吧。」
「白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