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从眼角大颗大颗地快速滑落下来,无声无息地在衣服上洇湿了大片,她能够感觉到手臂上衣服被浸湿后贴着皮肤的冰凉。
她担心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于是干脆咬住了手腕。
其实在最初她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有些想哭了,那时候鼻子都已经酸了,但是在和别人打电话的时候直接哭出声来也确实太丢人了吧。
她知道钟珊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所以才会走过来给她一个拥抱,她趴在对方怀中的时候确实感觉好多了,只是,相较于那样强烈的情感,哪怕好多了也仍然还是有一股酸涩的情感淤积在心底的。
本来想着或许自己心中插科打诨一会儿,或许可以将那股情绪稍稍压下去的,但是……
很明显没能成功。
她本来还想过自己要不要上楼去哭的——毕竟比起下面的工作区域,二楼是她生活的地方,也就是私人领域。
但是很明显,雾青知道自己憋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就只能趴在桌面上这样子。
就是……桌面上还放着的那张照片催化了一下她的心情,她将隔离板竖起来的时候简直有些手忙脚乱。
她一直都将曾祖父的照片放在桌面上。
那张老照片里面,曾祖父抱着年幼的她,她那时候还是一款卡牌游戏的忠实粉丝,曾祖父就给她买了一套小孩子穿的cos服,把她给打扮了起来,带她去漫展玩——就是没化妆而已。
照片上的曾祖父笑得非常开心,看起来意气风发的。
和他去世的时候是一样的面容。
雾青一直觉得仙舟人在长到了一定年龄之后就不再长大也不再衰老这件事非
常的残酷(),她无法从人的面容上感觉到时间的流逝?()_[((),所以在看到曾祖父的事后——不管是哪张照片,总会觉得那时节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仿佛就在……昨天。
甚至就连曾祖父请十王司的人上门把自己带走的那一天……也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她已经努力过不让自己哭出来了……但是这种、这种从心底里流出去的感情真的一点都压不下去啊。
手腕被咬得有一点点疼了,她松开牙齿,开始用嘴型,在哭泣得五官都有些扭曲的状态下,像是对一个仍然站在她身边的年长男子说:
曾祖父……我仍然无法那么坦然地接受您的离开。
我仍然诚挚地信仰着帝弓司命,并知道堕入魔阴身之后的危害、发誓和那些丰饶孽物势不两立。
然而我仍然不想见到那样的告别……哪怕那是应该的,哪怕那是为了所有人好。
我希望未来不要再有如我们这般的分别。
我知道我目前尚且距离这个目标好远好远,就像是仙舟在离开古国之后于太空中航行过的距离那样遥远。
但是,我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或许有一天,我就能够走到那个结局,就能够看到……那样的未来。
*
雾青终于放下了办公桌两边的隔板的时候,她已经将眼泪都擦干净了。
但是鼻腔里面仍然堵堵的,而她的眼眶四周也仍然有些红肿。
她准备去卫生间整理一下仪容,刚一站起来,就看到钟珊站在自己的工位对面,身边跟着星。
星手中拿着一杯刚刚做出来、并由擅长传送的开拓命途行者专门配送过来的仙人快乐茶。
刚刚做出来的饮料杯壁上甚至还没有凝结上太多的水珠。
钟珊:“开拓者特地给你买的,双倍芝士奶盖,全糖。”
星露出了个有点骄傲但也有那么一点点尴尬的笑,咧出了八颗牙。
雾青盯着她们两个看了一会儿,然后吸了吸鼻子,从星手中接过这杯饮料,带着仍然有些浓重的鼻音:“那不是齁甜。”
她的声音确实戴着少许埋汰,然而脸上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杨挨不住的笑意:“下次给我买半糖,还要少冰。”
钟珊给她递过去了一只便携化妆盒:“去吧,再这样说话我就得找丹鼎司来给你开个感冒药了。”
雾青对着钟珊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朝着卫生间走去,她将一缕头发捋到耳后别好,在心底轻声说:但是您看到了吗?我的朋友们……对我都特别特别好。
*
对于雾青开始,这场哭泣并不是为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她只是在看到最初的一些效果之后太过激动了而已。
于是,当她从厕所间擤完鼻涕、又用钟珊给的粉把眼下哭过的痕迹给掩盖了下去后,回到工作区域来的雾青便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
甚至比起在卡芙卡那个电话打过来之前给雷厉风行,更像是
()……打了一针鸡血。
“珊珊,别晃悠了过来开会;还有星——你要一起来开这个会吗?”玩过足够多游戏的玩家本身也是重要的资源,在开会的时候也是会提出一些参考建议的。
星做为刚在十分钟之前被钟珊一发短信摇过来的外卖骑手,对工作室内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唯一了解的就是钟珊用三言两语告诉她的:雾青在接到了来自星核猎手的电话,说那个得了魔阴身的在玩了全息游戏之后情况似乎有所好转之后,就趴在桌面上开始哭起来。
其他的什么前因后果,全都不了解。
星:“啊?什么会?”
雾青想起来了:“哦哦,我忘了告诉你——前段时间我有了个游戏灵感,现在正在落实,还没有完全想好要怎么做,现在正在针对游戏的一些根本信息吵架。”
说礼貌一点就是开会,但是因为大家会持有不同的意见,所以说得多一些、语气急一点、语速快上少许之后就成了吵架。
雾青:“怎么样,来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