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脸蓦然砸在棋盘上,将棋面毁得杂乱无章。
那人竟也不疼!竟也还能睡得着!
姬赢真是叹为观止。
被她这一搅弄,棋面毁了,他也没了继续的心思,又不忍打扰她休息,一颗颗捡起棋子,最后两颗一黑一白恰好被压在她脸下。
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竟不知不觉跪坐着,靠得这样近,弯下腰,将头轻轻靠在她耳边。
她连呼吸都没有声音。
她该是什么样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想不到……又,不敢多想……
姬赢回到未央宫时,此处的血腥已经被洗刷完毕,华贵的熏香雾气迷蒙,遮掩呕人的血腥气。
一如当年,姬沧上位时的雷霆手段。
虞王倒没给他与姬沧叙旧的机会,他十分信奉话话多必失,见到他就一刀铡了姬沧,扔给野狗啃食。
朝臣们在姬沧手下大概也没过什么好日子,比当年他离开时瘦得一见他就哭爹喊娘:“陛下诶!我的陛下诶!您可算回来了!臣想您想得夜里都睡不着诶……”
完全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抛下一个年幼的孩子,多么丝滑得向姬沧滑跪。
虞衡冷冷笑了,一挥刀,砍头如砍菜,一个都没留。
很是让众人看清形式。
对此一言不的天子和生杀大权在握的一军统帅,瞎子都知道该选谁。
而姬赢登位的王袍,还是从姬沧身上扒下来的。
带着洗不干净的血腥味儿,一步步走向虞衡在旁守卫的王座。
他的刀尖离他不过转头之距。
话说不出口,一切皆由虞衡代劳。
渐渐又变成,他不必出现,只需要在宫城中好好做个吉祥物。
周王宫比虞王的宫殿华丽庞大,姬赢也住进了从前父母的居所,按照记忆,尽力复原他们在时的摆设。
只是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个人。
那家伙不算,她是不是人尚未可知。
平时很喜欢到处乱窜。
宫人追着她,就像追着从前带着他不守规矩的父亲。
后来他现她似乎很喜欢花园里的一棵树。
一棵不会开花的枯树。
姬赢隐隐记得他从前也很喜欢看这棵树,更没想到姬沧竟然还会把它留到现在。
他仰望它,现在她也仰望它。
这棵树,不会开花,故而无法用来欣赏;也不能系上秋千,因为看着容易折断。
简直是除了烧火毫无用处。
可姬赢还是强硬得命令宫人把它移进了未央宫中她推开门就能见到的地方。
至于代价,便是虞衡前来敲打。
一个傀儡还想拥有什么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