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元帝也骑着马。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其他人全都安静下来,只有裹挟着寒气的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吹起兴元帝绣着腾龙的衣摆,也吹动俞晚套在身上的男式衣衫。
兴元帝望着恢复本来面容,但男装打扮的女儿,心中发闷。
“阿晚——”他喊了一声,驱马上前,“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到这时,俞晚也懒得维持那点虚假的温情,冷声道:“臣可以留下,可您并没给出臣想要的,不是吗?”
“阿晚,现实不是话本故事,你想要什么朕明白,可朕确实给不了你……”
“所以臣也没强求不是么?”俞晚微微抬头,“臣只是想离开而已。”
“朕知道。”兴元帝沉默一瞬,选择挑明,“但朕不想你离开。当年你娘离朕而去,朕不知后悔过多少次,同样的错误朕不会再犯第二次。”
俞晚听了,弯唇讥笑:“陛下后悔的是让我娘出走成功了,而不是为何变成娘亲不喜的样子,令娘亲放弃了你。”
所以现在,他严防死守,绝不放她走。
“你真正在意的,从来只有你自己!”那些碍于皇权而不得不维持的恭敬、顺从,在此时不复存在,俞晚终于痛痛快快说出这句话。
而她提到俞皇后却踩到了兴元帝痛脚,令他怒火上冲:“俞晚,你是打定主意,非走不可?”
俞晚冷冷回道:“但凡我还能动。陛下难道要用京营十万大军,月月年年提防臣一人?”
“你在威胁朕?”
“不,臣只是在回答陛下刚刚的问题。”
“好好好,你可以不在乎朕这个父亲,不在乎公主这个身份。那长乐侯呢?”兴元帝一指沈清洲。
他亲自出城,特意点名沈清洲相随。
俞晚这才有勇气看向沈清洲。
沈清洲一身绯色窄袖常服,佩黑檀木刀鞘的玄色长刀,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上,静静看着她。
兴元帝的狠话砸在俞晚耳畔:“阿晚,你若不在乎长乐侯性命,是可以走。”
俞晚死死咬唇:“陛下在威胁臣?”
兴元帝把同样的话还回去:“不,朕只是告诉你,你离开的后果。”
兴元帝知道说出这话,父女间再难修复裂痕,可他不得不说。
就如阿晚所言,京营十万大军不可能一直这样严防死守下去。他只能这么说,才能让阿晚绝了远走高飞的心思。
铮的一声清响,是刀出鞘的声音。
禁卫瞬间护在兴元帝身前,拔刀对准手握长刀的沈清洲。
兴元帝面露惊愕:“沈清洲,你要弑君不成?”
他此时的心情不是害怕,而是难以理解。
就算沈清洲身手不凡,想凭一己之力犯上,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臣绝无此心。”沈清洲一脸平静,“但臣也绝不愿成为陛下拿捏阿晚的筹码。”
话音落,他看向俞晚,在她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长刀一横,往颈间狠狠一抹。
血线飞溅中,他深深凝视着心爱的姑娘,整个人后仰着从骏马上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