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呢?会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这四个字嗫嚅到嘴边,许念粥没有发声。
她后悔当初说了那些话。
还站在两人面前的工作人员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了然地笑了笑,从兜里摸出只笔:“许小姐,先签收一下吧。”
许念粥被迫从晃神的思绪中抽离,局促地‘哦’了声,僵硬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把快递单收起,像是随口一说:“那个周先生……”
许念粥提起口气,抬头。
“开始时说是要一起来的,但是在今天之前的一个月断断续续是生病的状态,所以最后才没有跟过来。”
这一句话里只有两个信息点,可许念粥微张着嘴,一直到工作人员叮嘱完早点拆包装,转身要走时,她都不知道先确认哪一个。
下午没课,回到宿舍,拿起剪刀要拆开封膜前,许念粥一直都在想的都是他生病这一个月,她竟真的就消失了一个月,想的是等会儿打电话应该说些什么……
还没想完,她就先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
占满一整盒,一大捧保水,包装完好的卡布奇诺玫瑰,玫瑰花底下还压着一沓塑封好的相片。
这下好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许念粥怔懵着看满盒的花,好一会儿才拿起相片,心里酸酸胀胀的,道不明的感受。
最顶上那张拍的是夜晚星空,翻过来的背面,标注了拍摄时间以及一小段话:今晚的同一片夜空。她又看了眼时间,恍然想起这是她来这所小学的第一晚,在朋友圈发出的仅两分钟不到的一条夜空小图标的内容时间。
原来他看到了啊。
她转过身,背倚在桌边继续慢慢往后翻:相片里有他记录的学校里的猫学长、猫学姐;记录的在某一刻的光影;记录的那天他费劲一整天才写了几千字的论文,一段文字后还画了一个哭脸的表情包;记录的某天的日出、日落和蓝调时刻……
他在认真的和她分享每一天的生活。
忽然听到身后讶然的高亢感叹声,许念粥木木地回头,单欣嘉不久前上完课从教室里回来,正俯着身,掰着手指在数玫瑰花的数量,不小心数错了,还转回去重数。
“九七,九八,九九,”她数完,用力嗅了下,两眼放光,“是九十九朵欸!粥粥,你知道为什么送花是九九朵,而很少直接送一百朵吗?”
许念粥抿着唇摇摇头。
“还有一朵,要等着收到花的那人亲手插上,才算是真正的长长久久。”年轻人没什么心眼,快步走上来,八卦地眨眼,“粥粥,给我看看姐夫长啥样呗?”
许念粥一下被逗笑,无奈屈指敲她脑门:“别乱叫。”
单欣嘉眯眯眼,咧开嘴:“那你怎么眼眶红红的?”
按照平时,许念粥肯定会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这次她好像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只是垂下头,淡淡道:“可能是想他了吧。”
花香沁人心脾,许念粥问这边有没有花瓶,要把花好好养起来。
一听要插花,单欣嘉又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她放下手里的教参,套上外套就往外走:“包有,我去找,你呆着就行,外面冷。”
许念粥又勾起了嘴角,这大半年,她有幸,遇到的人都好好。
屋内重回安静,许念粥将这一沓相片收进了抽屉里。可等全部整理好,再看一眼手机时,她瞬间不会了呼吸,僵住了笑意,只剩下狂跳的心脏。
那天的电话是怎么不小心拨出去的许念粥不知道,但看看时间,已经通话五分多钟。
她完全愣住,想到刚才说的话,脑袋里像是塞了沾饱水的棉花,又沉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手比脑子快,反应过来时,已经从兜里摸出耳机,戴上。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耳机里对方的呼吸声喷在耳侧,又热又痒,许念粥不得已取下耳机,揉了揉耳郭。
她长长,长长地舒了口气,重新戴好,先慢慢开了口:“……周圻”
“嗯,我在。”没有一丝犹豫,他轻声回她,是熟悉的语调。
许念粥盯着地面,心像是闭塞的山谷猛地敞开,无止休地卷入狂风。她缓缓转身,垂头,把脑门磕在墙面上,找到自己的感知,闷声道:“谢谢你送的东西,你、你……还好吗?”
他没回答,只是问:“你呢?还好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鼻音很重,沙哑,惹得她耳朵又痒了。
“我,我挺好的,”许念粥停顿,脚尖踢了踢墙角,“你怎么生病了?”
“病毒性感冒,被传染了。”
“那你记得按时吃药,多穿衣服,多吃饭……”呵出热气,墙边的玻璃窗上起了层薄雾,她抬眸看见,用食指在上面画圈,接着说,“多休息。”
“嗯,好。”
心里堵着口气,那个圈越画越乱。
“周圻……”许念粥又喊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想抓住什么,给谁一个答案。
这次不等他回复,也不管任何事情,只是遵循着心底最本来,最真实的想法,她先一步轻声开口,重复道:“我想你了……”
大概是她之前很少主动直白表达这类话语。隔着电话,许念粥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很难猜到情绪,只知道他又默然了好一会。
好长一会儿,长到许念粥心慌到在拿下电话看屏幕前,匆匆命令式地说了句,你这次不许先挂断!
说完,看见显示的依旧是正在通话中,想到刚才的反应,她又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