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临渊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宋晚宁幻想过很多他醒来后的场景。
可能是相拥着喜极而泣。
可能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过往的生死劫难都化作凝噎在喉的万千感慨。
也可能是他板着脸,气她为什么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但从未想过是这样。
谢临渊甚至不用多说什么,只是坐在她面前,她都能看出来,现在这个绝对不是以前的他。
哪怕是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声音,也不是她的谢临渊。
像是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谢临渊往前挪了一点,本能想要靠近,可手抬起后又尴尬地放下,眼神躲闪:“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他高大的身躯佝偻着,垂头丧气,像个犯错的孩子期盼她的原谅。
宋晚宁扭过头不去看,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落在枕头上。
她怎么可能讨厌他呢。
这四个多月,上百个日日夜夜,她无时无刻不在祈祷他能再度回到身边。
可上天又和她开了个玩笑。
回来的是他的躯壳,并不包括灵魂。
一个不记得自己身份地位,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不记得为什么爱她的人,还是她的爱人吗?
梨蕊听到动静进来一看,忙回头招呼道:“太医,娘娘醒了!”
陆院判应声进来,向帝后二人行了礼后上前给宋晚宁诊脉。
“娘娘,您的身子实在不宜情绪激动。”他收回脉枕和帕子,“最后一瓣雪莲入了安胎药才堪堪保住这一胎,若是再动胎气可就不好了。”
“雪莲?”她一惊,脱口而出,“那陛下怎么办?”
陆院判道:“陛下的心脉已经恢复如初,身体也比之前康健,至于记忆为何会缺失微臣暂时还不清楚,但大约不是因病导致的,娘娘尽可放心。”
“那。。。他的记忆还能再恢复吗?”宋晚宁还是不死心。
她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谢临渊,而非一具空白的躯壳。
陆院判摇了摇头:“微臣实在无能为力,或许娘娘可以多引导陛下,用些信物或旁的什么东西来逐步唤醒陛下的记忆。”
“好,知道了。”宋晚宁收回目光,整个人泄了气,“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梨蕊和陆院判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她没有大碍,便一起退了出去。
谢临渊迟迟未动。
也不说话,还是那么坐着,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走?”宋晚宁缓缓支撑着坐起来。
看见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微卷曲,局促得要命。
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答非所问:“不要赶我走。”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临渊。
印象中的他冷静、果敢、自信,好像一切尽在掌握。连太后都说他相当早慧,五六岁时便已褪去稚气,不管是皇宫还是战场,从不以弱示人。
而现在的他恰恰相反。
像是回到了那个他从未提起过的,短暂的童年。
宋晚宁突然没那么生气了,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她低头笑出了声。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谢临渊紧张兮兮地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