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谁都更想置那些人于死地,可他也清楚,自己面对是怎样一个对手。
小打小闹根本撼动不了其分毫,反倒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所以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在此之前,只能隐忍。
“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谢临渊闭上眼,不欲与她多说什么。
仵作走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回王爷,下官仔细查过了,尸体为成年女子,死因是在火场中吸入大量浓烟窒息而亡,无中毒痕迹,也无外伤。”
这个结论让谢临渊的心一点一点沉入谷底。
尸体没问题,死因也对得上,种种痕迹都证明棺材里躺着的的确就是宋晚宁。
他还愣在原地,程少微已奋力挣脱了侍卫的桎梏,趴在棺材沿上嚎啕大哭起来。
被她一带,那群丫鬟们也跟着哭出声音,场面一片混乱。
忽然毫无预兆地刮起一阵北风,将满屋子白幡吹得摇摇欲坠,伴着北风而来的是这个冬天的第二场雪。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从漆黑夜空中落下,被呼号的寒风裹挟着往大厅里钻。
有几片落在了谢临渊的脸上,很快便化成水珠从脸侧滚下。
他再也维持不住假装的泰然自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发抖,指尖颤颤巍巍,那包拎了一整日的板栗酥终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明明坐在原处,可耳畔的嘈杂哭声却好似越来越远。
灵魂像是逐渐抽离身体,急需抓住些什么东西,证明自己还存在。
他茫然站起身,想往前走,可左脚跘了右脚,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跌倒在地。
侍卫们想去搀扶,又不敢。
依谢临渊平时的性格,自是不愿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的。
可他这个时候仿佛浑然不知周围这无数只眼睛,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棺材旁,却不敢往里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除了胃里返上来的苦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最终筋疲力尽伏在棺材上,闭上眼低声笑起来。
他笑自己蠢,明明一切早有迹象,却自欺欺人,沉溺在她给的温柔假象里。
那些看似甜蜜的日日夜夜里,他差点以为他们就要相爱了。
可是她骗了他,原来她根本不会原谅他,甚至越发恨他。
恨到故意在他最爱她的时候,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苦苦挣扎。
那天晚上,她埋在他怀中,答应他要等他回来一起去看灯会的时候,他早该想到的——他对她食言了那么多次,她也是时候还他一次了。
越想下去,心越乱。
谢临渊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血肉都像被人用巨大的石磨缓慢碾压着、碾压着,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嗓子眼里突然涌上一股腥甜气息,他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咳了两下。
手放下来时,赫然沾了一滩鲜红色血迹。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失去意识,缓缓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已是正月十五的中午。
按规矩,宋晚宁死后该在府中停灵三日,这是最后一日,明日就该送出去下葬了。
谢临渊下令拒绝任何人前来吊唁,并将所有守灵的下人赶出灵堂,把自己锁在里面不吃不喝陪着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