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晏伽心道顾年遐这幅样子可不像被揉尾巴的反应,但是他又说不上来个所以然,只能先松了手,又把顾年遐的衣裳撩下去:“行了,赶紧起来。”
顾年遐蜷缩起双腿,没精打采地将尾巴夹在中间,缓缓在晏伽腿上蹭了蹭:“你再……多摸一摸……”
“摸什么摸?!”晏伽见状,越觉得有些头皮麻,“我不是在给你揉尾巴吗?”
顾年遐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吸也很急。他神志渐渐有些模糊,本能地把脸往晏伽手上蹭,吐息灼热,烫得晏伽一缩手:“你先起来。”
“晏伽……”顾年遐口中出无意识的呢喃,听得晏伽后背一僵,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门还虚掩着,这光景要是被别人进来不慎撞见,怕是真的大事不好。
晏伽一咬牙,扛着顾年遐走到门口,一脚踹上门,又转身回了内间将人扔上床,一手撑在顾年遐身侧,另一手拍拍对方的脸:“顾年遐,小兔崽子,你给我正经点。”
他很奇怪顾年遐为什么没有用冰魄给自己调息,反而放任身子越来越烫,看这样子也不像入魇,简直诡异非常。
顾年遐眼底蒙着一层薄雾,微眯着看了看晏伽,接着一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脸颊不管不顾地贴上去,一下下磨蹭起来,身上银铃叮铃作响,听起来极度乱人心神。
晏伽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呵斥着松手,也无济于事。顾年遐的尾巴抬起来,紧紧攀住了晏伽衣摆下面被黑靴收束的小腿。
长到这么大,晏伽不是不知道投怀送抱什么意思,却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怀中如烙铁灼烧,却和水草一样缠绕着无法挣脱。他深知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但是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拨开顾年遐额前略带潮湿的头,低声说:“年年,你认得我吗?”
“晏伽。”顾年遐口中很清晰地吐字,“摸摸尾巴……”
晏伽没再拒绝,手探下去,在小狼的尾巴上来回安抚着,感受身下的人逐渐安静下去,最后脸上的红色彻底消退,整个人闭眼躺在那里,呼吸沉沉地睡去了。
看来是白天太累,回来实在撑不住。
晏伽又探了探他的经脉,现一切如常,并无可疑之处。
顾年遐一直睡到晚饭时才醒,坐起来揉揉眼睛,本能地在房中找晏伽的身影,却现空无一人。
身体没有刚才睡梦里那么沉了,顾年遐用了许久才回想起自己睡过去之前的事情,耳朵噌的一声竖起来,耳廓慢慢红了。
他有点难为情,踌躇了半天翻身下床,摸了摸已经叫了好几声的肚子,决定先去找点吃的。他走出内间,忽然闻到一股香气,循味找过去,看到桌上用竹笼扣着饭菜,中央是一盅炖鸡腿,都还是热的。
只不过到处也不见晏伽人影,顾年遐看着满桌的热菜热饭,斗争片刻,还是扭头出了门,打算找晏伽回来一起吃。
他沿着内院找了半天,跟着晏伽留下的一点微弱气息,摸进了东后园的一处小院,刚踏进去就看到中间的轩窗后亮着灯,人影憧憧,看样子不止一个。
顾年遐悄然跳上走廊外的横梁,身形隐在黑暗中,努力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中并没有隔绝声响的结界,他分辨出里面说话的两人,一个是徐晚丘,另一个的嗓音听起来却很奇怪。他仔细想了想,忽然意识到这声音为何有些似曾相识——他与晏伽在长明镇那家客栈里,见到的那个与怀钧交谈的黑影,正是用这种男女不明、尖锐又扭曲的声音说话。
“……我以为徐宗主改变心意了。”那人低低笑道,“那个名叫‘言年’的弟子,虽然只是外姓门卿,但没有徐宗主的肯,恐怕也拿不到牙牌。”
徐晚丘缓声道:“徐家人不适宜修行外道,只是门卿的话,倒也无妨。”
那人道:“可徐宗主从前连门卿也不许入学宫,既然肯如此稍缓行事,也算是与之前所想不同了。”
“你想说什么?”徐晚丘问,“开门见山吧。”
“几千年来,我们作为人,诞生时便无半点法力随身,从孩提起便要夙兴夜寐、一心修炼,耗费数十年才能小有所得。而凡人之中又分根骨与天资,根骨上佳者是天之骄子,万人瞩目,那些天资平庸甚至毫无根骨者,也只能庸庸碌碌耗尽一生。”那人说,“许多人在见到这世间的高峰奇景之前,就已行将就木、油尽灯枯了。”
徐晚丘道:“人族本就短寿,如今得以窥见罅隙之力,只要专心修炼,百年之寿并不在话下。”
对面嗤笑:“如此徐宗主就满足了?神族、魔族,初生之时便已经站在了我们穷极一生才能攀上的顶峰,倘若他们也无天生法力傍身,便不一定能越过人族,凌驾众生之上。”
徐晚丘没再说话,像是在思索什么。
“抛却肉身的桎梏,成神登圣。”那个声音又说,“那些掌门和家主,只要从我这儿尝试过法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滋味儿,就再也无法满足于毕生积攒下的可怜修为。那些已过甲子、耄耋的灵修,在自己的寿数即将到头的时候,看到了永生不灭的许诺。”
“成神?”徐晚丘喃喃重复道,“以凡人之躯飞升吗?千年来,仙道中还从未有过飞升之人。”
“因为神族从一开始就欺骗了我们,就算再绝世的根骨,无论再怎么修炼都永无飞升之日。”对面的声音逐渐低沉,“神族已经化作尘埃不复存在,魔族日薄西山,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了飞升之法,也早应当是这世上唯一的主人了,徐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