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衡看见郑南轩,举手对他挥着,示意他赶紧过来一起受罪。
其实对舅舅而言,说话给几个人听都是一样的,他说话的时候不许别人插嘴,而且永远都在讨论他感兴趣的话题。
陈青筠给落座的郑南轩倒了一杯茶。昨天早上陈青筠交接陈子芹时,脸色比之前好了些,今天看起来又很疲惫的样子。
陈子芹的睡眠问题通过oT训练,最近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书净也说了最近陈青筠都是一个人睡的,为什么他还会睡不好呢?
郑南轩想得出神时,陈青筠又往他的茶杯里倒满茶,但有些过满了,溢了出来。二人对看了一眼,陈青筠捏着杯子,想泼出一些来,却被烫到了。
陈青筠的手缩了一下,郑南轩阻止他碰自己杯子,说:“我自己倒。烫到了吗?”
“不严重。”
“怎么了?烫到了?”书衡凑过来问。
“还好。”陈青筠放下手。
“你最近是不是精神很差啊,青筠。”吴书衡仔细看着陈青筠,“脸色那么不好。”
“还好吧?”陈青筠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舅舅对于他们几个走神,不听他说话,有点恼怒,问道:“吴书净的老公为什么精神不好?”
吴书衡无语地看着舅舅。随着年龄越大,书衡越觉得舅舅怪得很,他和别人沟通的时候仿佛总是有隔膜,经常在一个时空中,舅舅却也根本不会现其他人的处境,也不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问。
“他睡得不够好。”郑南轩答道。
“为什么不好好睡呢?”
家族中的事情,没有人告诉舅舅,因为他提供不了任何帮助。他问话也不是出于“关心”,而只是出于“好奇”。
饶是专业出身,郑南轩都有些苦恼怎么和“阿斯伯格症的长辈”打交道。他们已经定型,没有办法改变可是即使再包容的人,和他们对话都很容易产生不耐烦和不快感,那种不得不消磨自己生命去生这种无谓对话的感觉。
因为郑南轩和吴书衡都没有及时回答舅舅这个问题,等到陈青筠从厕所出来以后,舅舅竟然直接问陈青筠:“你晚上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陈青筠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没有前因和后果,当他刚把烫伤的手指冲凉了以后出来,就被长辈问了这样的问题。
“我……”
“郑南轩说你没睡好。”舅舅指着郑南轩,说,“你为什么睡不好?”
陈青筠十分尴尬地说:“最近工作压力大了点。”
舅舅点了点头,表示他得到了答案。于是这个话题也就告一段落。
过了会儿,吴书净和郑歆怡带着陈子芹从儿童游乐场那儿走过来,陈子芹看到郑南轩,挣脱了郑歆怡的手,到郑南轩面前牵着他的手,说:“舅舅,荡秋千。”
陈青筠有些吃惊地看着陈子芹,在他印象中,陈子芹从来没有主动叫过自己“爸爸”,如果没人辅助,自己开口的话,经常把爸爸也叫成“妈妈”,他还一直以为陈子芹根本分不清人物。
“好的,舅舅陪你荡秋千。”郑南轩对陈子芹指了指吴书净,陈子芹开口:“妈妈。”
吴书净知道最近机构的文老师在教陈子芹家里的人物辨别,前段时间郑南轩拜托过她把家里人的照片给文老师做图片以往陈子芹叫谁都叫成妈妈。
然后,郑南轩又对陈子芹指了指陈青筠,陈子芹的眼神在陈青筠脸上驻足片刻,说:“爸爸。”
让陈子芹用口语正确区分清楚家里的人这个目标,他们用了几年时间都没有做到,郑南轩他们用了一个月竟然做到了。
郑南轩对陈子芹说:“子芹很棒地和爸爸妈妈打了招呼,现在舅舅带你过去荡秋千。”
当晚的聚餐,因为只有十一个人,大家都坐在一桌。书衡和青筠向长辈男性们敬酒,郑南轩说自己要开车所以不能喝酒,低声问吴书净:“他们俩都喝酒,一会儿你们怎么回去?”
“我开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