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和歌舞妓们都停在角门外,打量着容钰。
邵南烟和果儿都跟上容钰的步伐。
容钰走近后,有个年轻的女子轻佻地朝她甩了甩帕子,娇笑道“小恩客可是知府大人府里的公子”
就有年纪稍长的女子斜睨着那女子道“妹妹,你仔细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位小恩客”
“什么眼力见儿”
老鸨见容钰周身气度不凡,喝止了身边的歌舞妓们,恭敬地对容钰行了礼,问道“小姐这是回府了”
“若小姐嫌咱们这些人挡了路、污了您的眼睛,咱们这就避让”
这老鸨大概是把她当成马知礼府中的小姐了
容钰在老鸨身前站定,甜腻的香粉味扑面而来,她微微蹙了蹙眉,道“我不是马府的小姐。”
不是知府大人家的小姐
桐城是个清苦的边陲小城,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统共就那么些,不是马家的,就是另外几家的
老鸨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容钰,问道“不知小姐有何贵干”
容钰看着老鸨“我希望你们能回了今日这单生意”
回了马知府的生意
歌舞妓们都嘲弄地看向容钰,嗤笑起来。
老鸨亦不以为然地笑道“您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不知道咱们这些人谋生的艰辛”
“从来只有客人挑咱们,没有咱们回绝送上门的生意的”
“何况今日的主顾是知府大人,落了知府大人的面子,咱们以后在桐城还能有活路”
她敷衍地行了一礼“还请小姐移移尊步,咱们再不进府,就要耽误时辰了”
容钰没有动,她眼眸清明“你们做着这样的营生,吃了许多苦头,见过许多腌事或许觉得世人皆不堪,唯有赚到手的银钱才是真实的”
“可有些钱,是不能赚的”
“今日马知府宴请的小邵将军,是圣上派来桐城的新守将,他的父兄都在去年大周与辽人的大战里送了命,残尸至今还在城外的小春江边”
“若你们今日进了马府,就会害小邵将军背上孝期召妓之恶名”
“忠臣良将被残害后,剩下的便是马知府那样的官吏”
容钰逐一看着眼前的女子们“你们比我更清楚,马知府那样的官,是什么样的官”
“那样的官,守不住桐城,挡不住辽人”
“有良将守卫大周,才有百姓的安居乐业,有你们的歌舞升平”
容钰说完这番话后,便不再开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们。
有人认同她说的话,劝老鸨道“妈妈,桐城无人不知邵家的将军们,咱们可不能害邵家的将军,被人戳脊梁骨”
也有人不以为然“咱们是什么身份命如浮萍”
“将军、大人们之间的事情,哪里是咱们能插手的就因为这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咱们就冒险回绝知府大人的差事”
更多的人,沉默不语。
老鸨看了容钰许久,福身对她一拜,道“咱们这些人虽身份低贱,但也知晓家国大义”
然后扬了扬帕子,喝令歌舞妓们回马车里。
容钰从袖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老鸨,笑道“你是个聪明人”
今日这单生意,老鸨若是接了,便会开罪定国公府
若是不接,便会开罪马知府
难以两全的时候,能选对边,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本事
老鸨并未客气,接过银票后谢了恩,坐进马车里。
香车调头驶远。
容钰微微松了口气,却仍不敢掉以轻心,继续与邵南烟、果儿在马知礼府外逡巡。
不曾想,没多久邵北城便从正门出了府。
待马府送客的人转身回府后,容钰和邵南烟、果儿方才现身。
容钰紧张地问道“将军,您中途离席,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邵北城垂眸看着她,如星如墨的眼眸比平日更为深邃明亮,他嘴角微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很紧张我的事情”
邵南烟与果儿八卦地相视一笑
回将军府的马车上,邵南烟和果儿争先恐后地说了容钰劝回歌舞妓一事。
邵北城看着容钰,嘴角笑意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