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他们早年‘交恶’,互相收集对方的丑照、糗事,最后罗列成册的历史,挑了挑眉,决定光明正大地偷看一下。
崔钰走近,看清的瞬间都要失笑。
全是他老人家自己的光辉瞬间。
吕婉泽显然是爱记录的人,梁弋周在还不叫梁弋周的时候,一出生就被发现长得非常像洋娃娃。于是相机,出击。
梁弋周的出生照、百天照、周岁纪念,到三岁亮牙咬人、五岁上房揭瓦、七岁拿奥赛第一名、九岁跑道帅气冲线、十一岁带着一兜零食和情书……一路到十几岁,二十岁,中间的摄影风格换了,看上去,是梁骞周继承了这个习惯。
从小就被母亲和哥哥镜头记录着,真好。
这么嚣张的脸,记录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崔钰唇边不自觉地漾出轻淡笑意,胸口像有一颗放久的玫瑰巧克力热到融化,忽地淌开来。
她本来并不打算碰的,可要离开前,忽然发现其中有些照片,比较厚,像两张夹在一起。
崔钰想了想,抵不过好奇心,还是伸手取下夹子,想看看是多么精彩的照片被藏起来了,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她取下十四岁的梁弋周,取掉这张照片。取下来还挺麻烦,一模一样的尺寸,简直要黏在一起了。
看到第二张照片,崔钰的呼吸几乎被掐停,唇边笑意滞住。
照片上是……
是她。
崔钰蹲坐在小超市旁的路边,抬头看着县城远处燃烧的夕阳。
背面用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她名字。
【崔钰,14。】
崔钰抬手,把两张夹在一起的照片都取了下来。
十六岁比赛中一脸严肃的她,十七岁背着书包瞪向梁家阳台的她,十九岁在大学门口叼棒棒糖等人的她,稀奇古怪又鲜活无比的姿势,全在泛黄的相片中。
还有她二十的一张。他们俩在即将暴雨的荒原上大笑,拍了张合照。
从这里开始,几乎都是两个人的照片。
“崔女士,现在喜欢当小偷了啊?”
一道微哑的男声冷不丁响起。
昏暗的小房间内,走廊光源也投了进来。
崔钰挡了下,刺眼,也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回身,看到男人双手环胸,懒懒倚在门框上,挑起眉头,面无表情:“怎么样,是不是感动的想满地乱爬?”
崔钰:……
“你过来。”
崔钰深吸了口气,语气温和道。
“我不,你拳头太重了。”
梁弋周摇头,说着就要退后。
“好烦,话那么多。”
崔钰把照片放到桌上,伸手去拉他小臂,一把就给人拽进来了,把门又砰地一合:“你别吵林哥睡觉。”
梁弋周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我问你啊,”
崔钰忽然坐回老板椅上,仰头看着他,声音很轻。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桌上是散乱的照片。他们的青春就这样微笑着摊在这里。
每个人的故事但凡展开来讲,总是动人又复杂的,只是,大多数时候,那些故事的看客只有自己。
“我有时候会分不清现在和过去。”
崔钰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眼神没什么焦点,像是一下子被拉远到某个地方。
“一闭眼,在十七岁,一睁眼,十一年。好难想象。”
“你有想过吗,有时候执念这么深,会不会只是……”
崔钰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垂着眼睫,望向梁弋周。
“只是怀念过去而已。”
梁弋周在光切割的阴影中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抓住椅把两边,万向轮滚动,椅子靠近他,她也靠近。
他俯下身去,在黑暗中盯着她的眼睛,黑眸又亮又怒。
“我是脑残吗?连这都分不清?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吊着我?你说错了,我不喜欢你。”
梁弋周猛地抬手,捏住她脸颊前硬生生收回手,改道脖颈,拇指指腹轻然摩挲,又覆住她的薄唇,几乎没有力道,但只是贴住微吮,就莫名情色,提醒着当事人这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