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苏不看他,连城璧的目光便从白苏身上慢慢移开,转向了朱白水。
“朱兄,好久不见。”连城璧淡淡道,他的声音清越,但白苏分明感觉到森森寒意。
刚才,朱白水正在为刚才冲动之下说出的那句话感到懊恼,他本已是决意出家之人,又何必再和俗世多加一份纠葛,虽然,他的心底里似乎,对那句话并不后悔,甚至,觉得说出来更加畅快。而此时,面对连城璧那冰冷彻骨的锐利目光,他很快明白了其中原因。
男人永远比女人要更了解男人。
朱白水看了一眼对面那变得不知所措的迷糊少女,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轻轻一笑,也不理会连城璧的问候,只径自伸出手来,揉揉白苏前额的头发,柔声道:“小苏,我说的,你可是答应了?”
“我……”白苏直愣愣地看着朱白水,干巴巴地吐出一个音来。本来以为他的那句话是在开玩笑,但她又实在是被他突然表现出来的亲昵给吓到了,一边在心中腹诽眼前的家伙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一边想着怎么回绝能不伤这家伙的心,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窗前的两人,男子轻揉着女子的发丝,微微低头,目光温柔宠溺,女子亦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男子,似乎这世界只剩他们二人一般。
真是一对璧人。
连城璧不由握紧了腰间剑柄,无声地,冷冷一笑。
“老大,”莫陌也跟了上来,看见朱白水和白苏的这一幕,不由惊道,“诶,这是?”
白苏被这个声音打断了思绪,回头便望见那一脸讶然的清秀少年,来不及考虑当前气氛,她便先是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唤道:“莫陌。”
几年没见白苏,莫陌也很是高兴,心想着对故人叙叙旧的他抬脚就要越过连城璧,朝白苏那张桌子走去。
“莫,”此时,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的连城璧忽然开口,“差人将阿苏在辛门客栈的行李送回山庄。”
“啊?!”莫陌一愣,看着眼前这两男一女的位置,瞬间明白自己碰上了什么狗血的情节,再对上连城璧那幽幽的目光,他背脊一寒,连忙道,“行,我这就亲自去。”
说罢便一溜烟跑下了楼,好像后面有东西在追他一样。
“我不想住无垢。”白苏听见刚才连城璧同莫陌所说的话,急忙出声拒绝,只是此时莫陌已经走了。
连城璧握剑的手忽地一松,缓缓放下,双手被宽大的袖袍遮住,看不清动作。然后,他动了,径自朝白苏大步走去。
连城璧走得很快,衣袍飞舞,步履生风,越走近,白苏越感觉到他的身形高大,她忽然就紧张了,她从桌前站起来,支吾道:“我,我不是不想,只,只是……”只是要是庄里有人觉得她长得像连苏,怎么解释?
连城璧抓起她扶着桌子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放低了声音,道:“跟我走。”
“小苏愿意住哪便住哪,连兄何必强求?”朱白水亦起身,双手环臂,缓缓道。
连城璧瞥向朱白水,那张自出现起就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谁说阿苏不愿?”
“我说的。”朱白水盯着连城璧,淡淡道。
这是,这是怎么了?白苏觉得自己头都大了,怎么觉得这两人要打起来,似乎还是因为她?她何德何能啊……
一心只想赶快结束这种剑拔弩张场面的白苏反握住连城璧的手,一边离席一边快速道:“好,我们走吧。”
语罢,她推着连城璧的背往外走,边走边转头向朱白水歉然道:“白水,那个,明天我去客栈找你啊。”
朱白水站在窗前,微笑着点头:“我等你。”
与此同时,白苏觉得好像听见连城璧轻轻哼了一声。
是错觉吧。
从酒楼出来,走在姑苏的大街上,白苏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了闲心朝身边那人抱怨:“你今天是怎么了?”就算几年不见,她也不认为连城璧的性子会变得像今天这样,怎么说呢,故意惹是生非的感觉?
闻言,连城璧停下了脚步,目光从两人紧紧交握的手往上移,移到白苏的脸上,深深地望进少女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他沉声道:“你不知道?”
白苏亦发现了那交握的手,“呀”了一声,便想抽离,不料连城璧攥得死死的,她越动他反而抓得越紧。听见连城璧的反问,她不由一头雾水道:“知道什么?我刚刚才见过你,怎么知道你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是啊,你今天才看见我。”连城璧重复似的说了一句,语气晦暗不明。
白苏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不由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声道:“你怪我没有在无垢山庄等你回来?”
连城璧不语。
看来不是,白苏又猜道:“你怪我几年都没回来看你?”
连城璧叹了一口气。
见他叹气,白苏没来由地心慌起来,忽然就想到了朱白水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经思考地就出口道:“你不是在为白水的那句话生气吧?”
连城璧停住的脚步忽然动了,继续往前走去。
“喂,慢一点啊,”连城璧走得很快,白苏跟得匆忙,但被他牵着手,挣又挣脱不出,不由有些怒道,“你做什么啊,白水那是同我开玩笑呢。再说了,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话音未落,连城璧猛地拉过她拐进一个僻静的巷角,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将白苏压在墙壁上,手握成拳头死死顶住她身后的壁,骨头捏得“咔咔”直响,泛白的唇紧紧抿成一线,咬牙切齿道:“我气什么,你说我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