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兰鸢山出事的那一晚,谢宛早就把谢栀白抓来问了个仔仔细细,知道真相之后,要不是有一层理智尚在,他早就把谢栀白的头拧下来了。
他知道兰鸢山选择救谢栀白是自愿的,也知道谢栀白并没有想要加害兰鸢山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没办法不迁怒。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向来以兰鸢山的喜为喜,以兰鸢山的怒为怒,为了兰鸢山甚至能去死,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兰鸢山满身是血地倒在急救病床上,怎么可能不想杀人。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一方面,是因为谢栀白是兰鸢山救下来的人,他不可能就这样随便地把人杀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谢栀白也算是受害者,谢宛将那头发丝大小的善恶观放大了数倍,这才勉强放过了他。
谢宛知道真相之后,也并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兰君钦。
兰君钦听到兰鸢山的解释,显然是并不相信的。
他不相信兰鸢山会这样轻易地就倒在歹徒的刀下,毕竟以兰鸢山的身手,自保绰绰有余,如果当时不是为了保护在场的什么人,是一定不会伤成这样的。
他再一次找到了谢栀白,这一次,他势必要从谢栀白那里得到一个真相:
“我爸爸当时,究竟为什么会被那人砍一刀?!”
兰君钦想知道内情想的快疯了,抓住谢栀白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目眦欲裂:“谢栀白,你说话啊!你当时就在现场,你说,那个人当时究竟为什么会盯上我爸?!”
“。。。。。。。。。。”谢栀白这几天也快要被兰君钦问的崩溃了。
他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脑袋,将脸埋进膝盖处,嗓子发抖:
“你别问了。。。。。。。你别问了。。。。。。。。。”
他本来就有中度的焦虑和抑郁,受不得刺激,一受到刺激就会失控,眼下精神更是即将崩溃,偏偏兰君钦还不依不饶:
“谢栀白,到底是不是你主动约我爸爸见面的?!我爸当时,是不是因为要救你,所以才会受伤的?!”
谢栀白浑身一颤,抓着头发的指尖更加用力,指节用力到发白,半晌没能吐出一句话,只能将自己抱的更紧,缩进医院的墙角。
兰君钦见此,脸上倏然一怔。
这无声的类似于默认的动作,却告诉了兰君钦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
兰鸢山竟然是真的,为了救谢栀白,才会被砍一刀的。
那一刀差一点就捅到心脏,差一点就要了兰鸢山的命。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兰君钦只觉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大脑里满是当初为了替谢栀白开脱而想出的理由,如今想来,竟像是一个笑话。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他喜欢的人,差点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
兰君钦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颓丧地靠在墙上,看着蹲在他面前的谢栀白,半晌,轻轻低下了头。
他知道谢栀白是无辜的,但是他心里仍旧像哽了一块,上不去下不来,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巨大的愤怒和悲伤忽然席卷了他的神志,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浑身发冷,连看向谢栀白的眼神都变了味。
当初一声不响地就离开,如今再出现在他面前时,又带着满腹不可说的秘密,让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却只能不断去猜,猜的身心俱疲,像是一个被谢栀白玩弄于鼓掌间的老鼠,可怜又可悲。
“谢栀白。。。。。。。”兰君钦伸出手,将垂落至眼睫的头发轻轻梳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其下的眼睛,已经不复当初的单纯和信任,透着淡淡的冷:
“一直瞒着我,很好玩吗?”
他用力握紧拳头,“你明明知道除了我父母之外,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可是你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宁可告诉我父亲,也不告诉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老师来参加冬令营吗。。。。。。。。。”兰君钦看着谢栀白惨白的脸,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想见你,我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可是你却自始至终,都不肯告诉我一个答案。”
他顿了顿,握紧的手背绷出青筋,许久,才缓缓松开指尖,自嘲地笑了笑:
“包括现在也是。”
“你总是让我去想,去猜。”
兰君钦说:“我真的很累。”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谢栀白委屈又悲伤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逼自己狠下心:“谢栀白。。。。。。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慢,显然是要将心里的问题翻来覆去咀嚼了好几遍,只不过说出口时依旧艰难:
“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不打招呼就离开?”
谢栀白单薄的肩膀抖了抖,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滑下,瞳仁里印出兰君钦冰冷的神情,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眼泪已经涌了出来,嗓子酸涩难言,堵住了他所有想要说的话。
该说什么呢?
该说自己曾经被跟踪,被威胁,还被拍了那样的照片吗?
该说自己当初年纪小,甚至还傻傻地被敲诈了十几万吗?
该说自己有抑郁和焦虑,自残了好几次,还吃了好几年的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