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看向钟诚,周祁会意,转过身吩咐:“去唤周一备些纸墨,我待会要用。”
“是!”
自从上回吃过鞭子,钟诚就将周祁的命令视作天旨,这一听恭恭敬敬拉过马儿就退了,丁点不敢谈褚君陵令嘱的挡桃花一事。
“小姐如何晓得在下是将军府上的?”
“我听爹爹说的。”齐锦满咬咬嘴唇,迫不及的上前一步:“我爹爹还说……你是皇上的人…对么?”
皇上的人?周祁眉目轻拧,恍似不明:“小姐这话是何意?”
“我爹爹说,你是皇上养的…”
齐锦满眼眶发红,到底说不出养的个什么,倒是周祁暗暗一惊,沉吟片刻,面不改色补全了那话:“可是皇上养的暖榻玩意儿?”
“我不是这意思!”
怕周祁误会急要解释,却瞧他无所谓笑笑,只避开府外看门的下人,把人请到了拐角处:“自然不是你的意思,只你爹爹说得不对,我与皇上两情相悦,皇上敬我重我,并未拿在下当侍宠看。”
“你…”
“小姐既是得了答案,便请回罢。”
齐远侯如何与她谈的此事,周祁多少能猜到几分,无顾忌地说出这番话,便是明摆着他只效忠于君王,身心皆是。
齐远侯若要还这恩情,褚君陵所需,便是他周祁所要。
却误会了齐锦满来意,周祁只当她是过于惊讶要来问问,往后将这恩情偿了就罢了,侯府教养他信得过,更何况事关重大,齐锦满又知书达理,断不会将此事外传出去。
却不想齐锦满后头一席话,直将他打好的主意尽推翻了:“锦满心慕公子已久,公子原是清高人,何必委身人下,若是帝王逼迫,家父在朝中位列臣侯,自当助公子脱身。”
“若公子当真喜欢皇上,论权势,侯府虽不敌国君,却也叫人轻易奈何不得,公子如今手握虎符,又擅谋略,只要你愿意,想要天下大权又有何难?”
“若是因人…”紧抿抿唇,不知羞的话缓缓从齿缝中挤出:“他除却身份尊贵,公子未尝过女人滋味才会如此…女子生而千娇百媚,或该有的万种风情,终归是男子无法比的、”
“小姐慎言!”敛眉将人喝止下来,细打量了齐锦满一阵。
也真不愧是齐远侯之女,谋权篡位之事尚能提得风轻云淡,敢想常人所不敢想,道常人所不敢言,若放到寻常女子身上,光听这话怕已经吓得魂不守舍,更甚亲口说出。
却看齐锦满从容站着,只神色偏执得很,若换做旁事,周祁或有些许欣赏,只此事涉及到褚君陵,又听齐锦满起了异心,口气明显不悦:“女子再好,断有千娇百媚风情万种,不及周祁心悦之人丝毫。”
臣罪该万死
“你就不怕我将此事说出去?”
齐锦满也是急了,说什么都不顾虑:“你既知他是何身份,帝王家无长情事,倘若此事哪天遭天下人晓得,你就肯定他不会为了皇室颜面和社稷安稳舍弃你?”
“小姐自然不会让此事发生。”
若此事传出,遭殃地不止他周氏一族,侯府亦身在其中,若褚君陵真要有这作为,自然不会让任何可能威胁他的人再有开口的机会:“臣只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为臣子的自然茍活不得。”
“你怎么甘心?!”
齐锦满彻底愤怒了。
一半为自己,一半替周祁不值得,明有大好前程,却非得自轻自贱为人脔宠,她看不得。
“你先前同我说过,新帝根基不稳,又有徐氏时刻盯着,你知我仰慕于你,更知我求而不得,就不怕我为此记恨?若侯府与徐氏和谋,他那位置还能坐多久?真有那日时候,你又能有几分胜算?”
这话,即是问周祁做何选了:“你说你心悦他,若徐安登基,你见过哪个篡位的君王肯留着废帝性命的?”
“小姐不会这般做的。”周祁说得肯定:“为在下不惜赔上整个侯府,凭小姐生性聪颖,定不会做不值当之事。”
“你怎知我不会!”
她向来识趣,从未强求过什么,只周祁是个例外,她想看看周祁究竟对皇帝有多情深,这份深情,又比不比得过她的坚持:“若我定要拿这个逼你,你还是执意要同他一起?”
“是。”
周祁丝毫未犹豫,见齐锦满被这回答惊得呆住,目光对上她的视线,缓缓开口:“他为君,我便守好他的江山社稷,他落败,我亦不惜一切为他抢回这天下,若他身死,黄泉地狱我也跟着,周祁一条性命,皇上去哪周祁便去哪。”
即是轮回命数,也不能将他和褚君陵分开。
齐锦满无话可说,脑中乱糟糟的,来的目的也尽忘了,只大开着眼傻傻将人望着,好一阵才找回些思绪:“周祁,你别后悔。”
“事关皇上,周祁从未悔过。”
齐锦满诧然失色,连道许多声“好”,由下人掺着跌跌撞撞走了,周祁口中不悔,实则心下后怕得很,紧让奴才又牵来马匹,不等进府又急赶至宫中。
若侯府真为此与徐氏合谋,对褚君陵定是极不利的……
“不是回府了?怎的又折回来?”
褚君陵看他匆匆赶到,额间还有湿汗沁着,当即放下奏折迎了过去:“否是遇到了难事?”
周祁含糊点点头,不知如何同褚君陵说,总不也不能说侯府小姐对自己爱而不得,转而因爱生恨,怂让齐远侯投了徐氏麾下罢?
左思右想,索性一屈膝道:“臣罪该万死!”
这回没帮上褚君陵,倒让对方陷入更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