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向院子里的大娘大叔、农民兄弟告辞,朱三娘等十分惘然和遗憾,将做好的卤肉、卤鸡蛋、凉菜等打点好,硬要让他们带走,酒也带上一罐。
这支队伍走了五六里路,路边有条大沟,哗哗的流水,永昌、孙猴、水牛、土匪等十余人在沟里洗了澡,加上阿姣、蓉蓉、珍珍在这里等候。
汇合后孙猴、永昌等跟新娘子说笑几句,秋霞给大家介绍了钱亮。孙猴等早从浪子口中晓得钱亮的一鳞半爪,此时见了,觉得虽非青面獠牙,冷硬的神色果然异于常人。
凯风中学复课后,珍珍在那里读初中,经常碰到农场知青。
她每次遇到孙猴、小和尚等一群人,开始她害羞躲避,但又躲得不远,比如只拐个弯儿,在小摊上装做买东西,这样小和尚有时就单独走来了,两人没话找话说几句。
她后来发现孙猴碰到她时目光并不凶,还把头扭开,这样她胆子才大了,敢于当众和小和尚说话。
有次她路过镇上的面馆,一群知青在里面吃饭,她听见孙猴的声音:“你问她吃饭没有。”
跟着小和尚就跑出来了,叫她进去,给她叫碗牛肉面。她在另一张桌子单独吃。
此后珍珍有时便到农场耍,每次去白素华、李丽华等对她比小和尚对她还热情得多,叫着她一起在食堂吃饭,晚上还在她们房间睡,外人眼中六姊妹成了七姊妹。
打油建时阿姣、蓉蓉和珍珍都在场,跟一群村姑站在一起。
阿姣心情复杂,油建把她羞辱了,但油建也有她的朋友、熟人。孙猴用情不专,二人关系藕断丝连,她恨孙猴!
所以当村姑和村民们吼着闹着、手舞足蹈似乎在为知哥喝彩助威时,她虽然也很兴奋激动,眼睛发亮,却一声未吭,她反而希望孙猴挨顿痛打!
珍珍本来跟阿姣、蓉蓉一起的,当知哥都脱成赤膊,村民齐声喝彩时,她赶快就跑过去了,后来她一直抱着小和尚的衣服,就站在知青的汽车和马群旁边。
她这样凡认得的人都对她指指划划,成了一个看点。
此时队伍有二三十人,只有七八匹马。新娘当然骑黄骠马,浪子自己牵着。
阿姣跳上了孙猴的花斑马。孙猴心已经不在阿姣身上了,阿姣骑他的马他也无可奈何。便由狗娃子跟着马屁股,谨防她摔下来。
剩下的马,受伤的笑□□一匹,一匹驮结婚的东西,其他都让女生骑。
其中小和尚的马,大家笑着让珍珍骑,珍珍死活不肯。白素华先骑一截后,硬把马缰交给她,她才骑了。
孙猴、水牛这群得胜之师,一路上并不高谈阔论,盖因孙猴有言,怕秋霞内心深处不高兴,没把她的喜日子当回事,把新郎都裹去打架!
白素华、林芬等一路上议论,说秋霞真是好事多磨呀,扯结婚证遭卡,今天办喜事,新房布置好了,客也请了,又来个大转移。
前面阿姣把缰绳勒一下,转脸说:“白姐,我都跟秋霞陪了不是了。”
白素华笑道:“阿姣,你耳朵好尖!又不是你惹的事情。”
笑虎额上贴块胶布,手腕上绑着绷带,骑在马上像受伤的唐吉柯德,回头歪着嘴笑:“哈哈,咳咳,白姐,是我惹的祸,我请罪!嘿嘿嘿,我请罪!嘿嘿嘿,哈哈哈,哈咦,哈咦……”
九妹说:“笑!吃了笑婆子的尿!”
青豆说:“笑虎,你嘴巴都是肿的,还笑得出来!”
阿姣说:“怪了,你给白姐请罪!”
笑虎继续笑:“嗤嗤嗤,错了,给秋霞!咳咳咳,叽嘎,嘎……”
秋霞此时的心境,却是活泼开朗的呀!今天的喜事办得磕磕绊绊,浪子还去打了架,她尚不知这场架打得有多严重,她也心烦和担忧。
可当浪子、小和尚来了,浪子兴冲冲说走,上山!她心情顿时就变好了。他们架打赢了,又有这么多好姐妹、好朋友跟着,一路热热闹闹,这比在蜗居正正经经办婚礼要快乐得多,有趣得多呢!
她听见大家的话,遂回头笑道:“笑虎,你请啥子罪,我们本来就计划在山上请客,正好!就是白姐你们,跟着跑来跑去的,累着了。白姐,你来骑我的马。”
她要下马,众人都笑道:“你做啥呀,白姐又不是新娘子!”
她才罢了,笑道:“那,白姐,等你结婚,我给你牵马!”
笑虎道:“嘻,秋霞,你也乱说了!她结婚,牵马的是……嗤嗤,哈哈,嘿嘿嘿!”
九妹说:“呸!笑虎,你做梦,你像不像嘛!”和青豆捡路边的小石头打他。
笑虎忙道:“莫扔,嘿嘿,莫扔,我又不是说的我!嘿嘿,哈哈哈,哈咦,哈咦!”
参加打油建的人早就疲惫不堪了,又累又饿,硬撑着的。狗娃子和虼蚤、水牛去油建伙食团抓馒头,狗娃子一个裤兜塞两个,连裤腰上都挟着两个。
他的“反扫荡”裤子裤腰肥大,穿时折迭两下,再向内一卷,就紧了,怕不保险可再系根草索。
这时小和尚去捏他的裤腰,他便掏一个给小和尚,两人低着头大嚼。很快被发现了,三个都被迫把剩的拿出来分给大家吃。
大家在路边靠近山脚的平坝坐下歇气。青豆说:“嘿,你们看太阳!”
大家刚才只顾躜行,此时侧脸西望,只见落霞满天,一轮红日浮在云端上,像手托着美人的香腮。
永昌指着问浪子:“你说它像哪个?”
浪子说:“像哪个?”
“漂亮得很,脸都羞红了,像不像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