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谢归澜开着小台灯写作业,他小手攥着笔,在草稿纸上画出长长的一条线。
陈卫国应该是施勇的上家,把毒品卖给施勇,施勇这几年脾气特别暴,陈卫国也是,他们吸食的这种毒品会刺激情绪。
而且,施勇失踪了。
深冬,天黑得很快,就算小学放学很早,天也渐渐黑沉下来,第二天,陈卫国在家做饭,没去接谢归澜。
“爸爸。”谢归澜到家,就去厨房找他,他小手剥开一块糖,要往嘴里放。
陈卫国转过来,本来想摸他的头,但对上他攥着的糖纸,眼神蓦地阴沉,又带着点胆寒,厉声质问他,“这是谁给你的?!”
大白兔奶糖,没什么特别,甚至还是盗版,印的是大白免奶糖。
施勇毒瘾犯了,又没钱买毒品的时候特别爱吃这个,他经常坐在筒子楼底下,翘着条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吃糖。
地上都是他扔的糖纸。
谢归澜说:“有个叔叔给我的。”
陈卫国嘴唇抖了抖,放下锅铲就出去找人,但漫漫长夜,走廊只有老旧昏暗的灯泡在一闪一闪,什么人都没有。
对面那户人家也在做晚饭,油烟太大,开着门,陈卫国走过去问:“刚才这边有人吗?”
“嗯?”那个女人被问懵了,想了下说,“好像是有个男的过去。”
那就是活人。
陈卫国一颗心才放到肚子里,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他回家就教训谢归澜,指着他说:“别乱拿陌生人的东西。”
谢归澜应下来,嘴里是劣质奶糖融化的香精味,他漆黑的眼珠转动了下。
施勇肯定已经死了,凶手是陈卫国。
宋令薇一个多月以后出院,医生建议她多休息一段时间,但宋令薇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八百多块钱,陈卫国又不可能给她钱。
除了住院做手术,她还去做了个隆鼻。
陈卫国把她的鼻子打塌了,别的还能忍,但她接受不了自己毁容。
出院以后,陈卫国倒是没再跟她要钱,反而对她特别体贴。
她心里头总觉得怪怪的,手头没钱很不安心,又见到男人就抵触,做不了以前的生意。
索性找了个厂子上班。
唯一的问题就是,厂子离家很远,而且每天工作十小时,她可能每个月只能回一次家,她担心陈卫国打死谢归澜。
谢归澜却让她去厂里。
宋令薇性格摇摆不定,胆子又小,她扛不住事,又没有靠谱的丈夫,谢归澜沉稳冷静到不像个小孩子,她总是听谢归澜的。
“小澜,”宋令薇临走前给谢归澜留了五百块,她自己拿了三百,她不放心地跟谢归澜说,“你认得路对吧,钱藏好了,他要是打你,你就跑出来,坐车来找妈妈。”
谢归澜什么都没说。
宋令薇去纺织厂上班,陈卫国早就辞职了,成天拿着宋令薇的钱打牌,但最近他打牌都没心思,因为家里时不时就冒出怪东西。
谢归澜放学经过好几条巷子才能到家,臭烘烘的巷子,污水横流,到处都是垃圾,他在垃圾堆上捡了双棕色的皮鞋。
这边有个倒闭的服装店,冷冷的夜晚,好几个假人模特倒在垃圾堆上。
他拿起一个假模特的脚,就往其中一只皮鞋的鞋跟上压,直到鞋跟被压得扁扁的,就像被踩扁了一样,他才拿干净塑料袋将鞋裹起来,装到书包里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