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此刻,除了对那晚看到的,让自己也有些震惊和恐惧的秘密彻底封口,她已别无选择。只是她着实不明白,仲源为什么会不惜工本的这样要挟,一定要自己死死保守住那个秘密。
握住高脚杯的手指紧了紧,女人微微眯起了眼,看着仲源问道,心里想的不由得脱口而出:“你这样……是为了林锐?”
“是啊,是为了林锐。”仲源却出乎意料地干脆的承认了,面上的笑意忽然脸去了几分,似是被一抹深沉取而代之。过了一会儿,又低低地加了一句道,“如果有任何人想要做对他不利的事,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
后面这话的语气虽然平和,但听在女人耳中却分明是一派冷酷无情,带着几分最后的警告和威胁。她极度不可思议地盯着仲源看了很久,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说:“好,我答应你。”
“很好。”仲源面上的笑容立刻浓重了几分,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钱明天之前会到你账上。”
女人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杯子,很快站起身走了出去。
仲源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坐在原处,盯着杯中残留的淡色涟漪,忽然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把空杯放到桌上,拿出手机,顺手按下了回拨键。放在耳边,听到那头接通了,才带着笑意淡淡开口道:“刚才手头上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找我什么事?”
听到那边开口说了什么之后,仲源面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身子也毫无自觉地坐正了起来。
“你在哪里?”直到那边声音停止了之后,仲源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我现在过来找你。”
决定
仲源推开咖啡厅大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那一撮打眼的黄毛。
“怎么回事?”三两步就走到他对面坐下,脱口而出问道。
fed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是仲源,很快笑了笑,说:“仲哥这么快就来了。”
但仲源此刻似乎并没有闲心去顾及任何其他的事,依旧定定地盯着fed,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林锐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自己才刚刚摆平了那个女人,林锐吸毒的事应该是不会走露出去的。
fed目光对上了仲源的眼睛,却很快不露痕迹地躲闪开来。侧过身子,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起一沓报纸,推到仲源面前,刻意地笑了笑,说:“仲哥平时都不看报纸的么?”
仲源听着他这句调侃觉得有些古怪,却也来不及多想,只是迟疑地把报纸挪到身前的桌面上。然而刚低下头,目光就轻而易举地落在了那个无比显眼的照片之上,整个人都随之僵硬了。
“仲哥,”fed看着仲源开始变得不自然的神色,努力保持着面上云淡风轻的笑意,朝他欺近身子,一字一句地问,“那个人……是你对吧?”
其实明明知道答案,却仍要固执的用问句来说出这番话。fed问出口之后,自己反而先解嘲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到底存在一丝不切实际的奢望。只是又能奢望什么。无论如何,无论是和林锐在车上拥吻的,还是在浴室里……的,总之……都绝不是自己。
“是,”过了很久听到仲源声音低沉的答复,一字一句确是肯定的,“那个人确实是我。”
有点惊讶于仲源超乎意料的坦率,fed目光涣散了片刻,一面又赶紧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黄毛,用一个笑容掩盖了内心的各种复杂的情绪,一面说了句“是么”草草作答。
只是声音中的低哑,以及面容里的僵硬却被仲源看得清清楚楚,低头轻轻笑了笑,知道fed还是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至少在林锐的事上,这小子就单纯得和那个在生意场上的那一套套手段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再想想,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要看见“林锐”这两个字,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可否认的丧失理智的。
“喂,fed,”想到这里,仲源忽然又低低开口,待到对面的人闻声再度看向自己的时候,才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其实昨晚,你去过林锐家里……对吧?”
fed闻言身子明显地颤了颤,却低着头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刘海遮住了眼睛不给人看见其中的表情。直到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点点头,给出了迟来很久的反应。
“那么……你都知道了?”
回应的依旧只有片刻之后另一个缓慢而迟钝的点头。
尽管fed躲在自己的刘海后面,死不肯露出眼睛来,但仲源看着他却仿佛能看到他极力掩饰着的失魂落魄。一时间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种事,以自己所处的立场,是根本安慰不了的。
“fed,我知道,你对林锐……”在推了无数次眼镜之后,觉得气氛实在不太好。仲源叹了口气,终于决定开口捅破着层纸,谁知说到一半却被fed果断而坚决地打断了。
“哈哈,仲哥,干嘛突然搞得这么严肃,”fed抬起头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忽然一脸轻松的表情摆摆手说,“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又不会跟你抢林锐。”
仲源看着对方笑得几乎抽搐的脸,知道那太过反常的轻松神色分明是一种极度拙劣的掩饰。低低地叹了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又听fed再度开口:“其实仲哥……感情的事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虽然我……算了,没意义了。林锐选择了你,只能证明我的魅力还是不够啊。”轻轻咳了咳,又哈哈一笑,只差没伸手在胸口捶捶,做出个豪迈的爷们儿状来。“不过仲哥放心,男人要做的事那么多,怎么能为了区区感情的事束缚住手脚?理性的经济人是不能太过于感情用事的,这种假设虽然在现实中并不存在绝对的情况,但是事实证明是最合理的。比如说……”
仲源推了推眼镜,静静地听着fed反过来安慰自己之后,还滔滔不绝地用长篇大段的经济学理论来论证自己的理智冷静和感情淡薄。虽然质疑,但也没有必要去追究那究竟是不是伪装,听他讲完了之后只是一笑,说:“好,那样是最好的了。毕竟,林锐还是很需要你的。”
fed听到仲源如此恳切的话,点点头,逐渐恢复了平静的状态,低头看着半空的咖啡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我想我会一直守着他的。”话出口,好像又觉得不太好,赶紧伸手挠挠头,嘿嘿笑了笑,“只要仲哥不介意就好。”
“怎么会?”仲源淡淡地摇摇头,低头看了看身前的报纸,表情表情不觉又严肃了一点,转移话题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去摆平的。”
“仲哥打算怎么做?”
“我想,”仲源盯着报纸上的图幅看了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如果说,换掉媒体矛头所指的对象,林锐应该就会暂时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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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锐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在轻揉自己的头发。
睁开眼,看到仲源坐在床边,正低头看着自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开灯的房间里也是一片昏暗,只有窗外一点残存的明光隐隐透入,点亮了他嘴角边淡淡的笑意。